是勋当日黄昏时分便去司空府上拜见曹操他是先在家用完了膳去的,那寡淡的曹家饭,能免则免吧。
就见曹操挺忙,一只手笔不停挥地在批阅公文,另一只手还抓着麦饼往嘴里填呢。门客领了是勋进来,他只是抬起眼来略点一点头:“宏辅来了,先坐。”然后就又埋头工作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曹操也吃完了,工作也终于告一段落,这才站起身来,主动凑到是勋身边儿。门客把是勋所绘的那幅中国地图的副本摊开在案上,曹操开门见山:“此番镇抚关中的详情,还须宏辅为操解说。”
是勋这一去两三个月,随时都有快马把情况传报给朝廷,但公文上文字简省,还有很多内情不方便公开说的比方跟吕布俩一搭一档逼反了关西诸将,等等所以曹操得当面跟他问个明白。
两人一直说到半夜,曹操才终于宣布散会,说:“宏辅跋涉劳乏,还是早早回家安歇吧。”是勋心说这都几点了,你才想起来放我走啊,眼瞧着我今晚没啥时间和精力满足下半身的幸福了……可是他还有话要说,当下微微一揖:“尚有一事要请示主公。”
曹操说你讲,是勋便禀报道:“此番荐于曹公幕中的司马懿,随勋途经雒阳时曾有建议,朝廷既重开太学,便应当再立石经,以利天下学子。”
他这话得赶紧说,虽然不打算贪了司马懿的功劳,但终究是自己开口跟曹操讲的,事情若成,总有自家一份功劳;司马懿已经准备要入曹操幕了,万一他不等自己上禀,先跟曹操开口,那自家就一点儿功劳都分润不上了呀。
曹操闻言,垂下眼睑略想了一想。微微点头:“也好。”他本人对经学并不怎么感兴趣,然而立石刻经,这终究是不小的面子工程,是能给朝廷脸上增光添彩的,再加上也就费点儿人力(还是他平常不怎么用得着的学者之力),未必能费得了多少物力,那想干就去干吧“吾明日便上奏天子。宏辅以为谁能担此重任啊?”
是勋主动申请:“勋愿主理此事。”曹操一皱眉头。心说你还真想把大力气都花在治经上吗?那可有点儿浪费啊……不过转念再一想,反正是勋现在官居侍中,没有明确的职权范围,闲着也是闲着,与其成天被皇帝叫进宫里去讲经或者论诗(就跟他当议郎那会儿似的),还不如去负责石经哪。反正也就是一掌总的事儿。总不成他亲自去定经,亲自去写经,还亲自去抄锥子刻石头不成吗?自己要有什么别的分派,也随时都能把他给揪回来。
“既如此,有劳宏辅了。”
是勋谦逊两句,说我比起主公您来,哪儿算得上操劳?但是随即就说:“勋才返都中。繁冗之事纷至沓来,还请主公晚几日上奏天子,权当与勋多几日休沐了。”曹操“哈哈”大笑:“便依宏辅,且去歇息吧。”
在往见曹操之前,是勋本来计划第二天就去拜访太仓令樊普,顺便见见诸葛瑾的,可谁料身在官场,事不由人。他前脚才刚准备让鱼他先去樊府上打个招呼,外面就又递进来一大摞名贴,有欲来访的,有请赴宴的,瞧得是勋是眼花缭乱啊呀,咱如今真真正正算是红人了。
本想让吴质帮忙处理一下的,可是突然想起吴季重已经被署了鄢陵令。不日便要离开自己前去赴任,算了,不麻烦他了,还是让韦仲将来负责送往迎来这摊事儿吧。当即吩咐鱼他。把相关事宜都交给韦诞,同时嘱咐:“便道我远途才归,今日谁都不见,宴皆不赴,明日、后日,按其高下亲疏,排个次序出来。”
开玩笑,回来第一天当然要去司空府上拜曹操,而不能先见其他官员,这是个政治立场问题。
可是这么一排次序,是勋就一连好几天都没得着闲空去拜访樊普,结果到了第三天,诸葛瑾倒自己找上门儿来了。那日是勋正好前往孔融府上赴宴,让诸葛瑾在门房里溜溜儿等了一下午,直到红日西坠,才终于见到这位正当红的是侍中。
是勋才刚下车进门,鱼他就凑上前禀报,说诸葛先生来了。是勋转头一瞧,果然见到一个瘦子躬身立在门旁啊呀,这位就是面长如驴的诸葛瑾吗?相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诡异啊。
诸葛瑾跟是勋年龄仿佛要是按阿飞的实际年龄算,可能对方要略大上一两岁身高接近一米八,脸不但长,而且窄,但五官颇为周正,头发、胡须全都梳理得一丝不乱。
他瞧见是勋望向自己,赶紧拱手作揖,是勋也还礼,问:“卿即诸葛子瑜?”诸葛瑾连忙道了声“是”,然后说:“小人枯坐良久,终于得见侍中,不胜之喜。”是勋疑惑地瞥了一眼鱼他,鱼他低声道:“诸葛先生午后便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