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流水一般从她的头上荡漾而过,花欢晓的笑眼灿若星辰:“好看吗?”
“好看。”也难为她了,这么小小的年纪,居然就能拥有这么魅惑的神态,别说太子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就算是她此刻,也有一刹那的失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假使潇湘仙子在世,也自叹不如也!”
“真的?”美丽的眼睛看向太子,就像一只邀宠的孔雀——她需要的是他的肯定,而不是她的。
赞许的点点头:“敏儿所言不差也。”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淡淡的回答。汪敏这才发现,此时的太子与她第一次见到的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他居然变得比那时候稳重了。想不到短短一年时间,在皇上即将不治国家处于内忧外患之时,这个颐指气使的小孩子竟然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
开心的收回剑,花欢晓满脸的骄傲:“殿下,我可是练了很久很久呢!”转而看向她:“敏儿妹妹既然觉得好看,那么我教你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舞给殿下看。”
呵呵,你这妹妹、妹妹可叫的真是亲热啊!你不过只是一个侍读,她可是一个有品阶的女官,瞧你这占她便宜占得!“花姑娘,敏儿从小就害怕那些刀儿剑儿的东西,舞不来的。”她怕只怕,你这么好的身手,手上随便一点私心,她就“意外”毁容了。
嘴猛地一撅:“太子哥哥,你看看,敏儿妹妹在取笑我粗鲁!”说罢还跺了跺脚,整一副娇憨的女儿态。
她汗颜啊!这么做作的撒娇弄痴她还真的是学不来。太子的年纪,只怕比她还要小几月,到了她嘴里,倒成她们的哥哥了。
不过看上去,她这一声哥哥太子殿下倒是挺受用的。没法子,太子上面有三个姐姐(两个是抱养),却没有一个弟妹。这一声哥哥,让他本来故作严肃的脸也稍稍松懈下来,他哄到:“花姑娘你不知道,敏儿啊,别看她现在看上去没什么,一会儿就不知道有会晕倒在哪里,就跟水做的似地。她这样的身体哪能练剑啊,连端个茶本宫都怕茶盖儿会碰着她!”
微微侧首——太子殿下,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当着外人的面抱怨她的身体。
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花欢晓意有所指道:“哎呀,这大家出来的闺秀就是不一样啊,我可没敏儿妹妹那样娇弱的身体。”
大家闺秀?花欢晓,你是在笑话她是太监养女的出身吗?是啊,可真有够大家风范的!
“太子哥哥,敏儿妹妹可是你的贴身婢女,今后啊你们要是出门您可要看好她了,一不小心风大闪着了可就不好了……”双眼对视,汪敏能明显感觉到花欢晓眼中的得意——花欢晓,你这是在跟她宣战吗?你是在提醒太子,留她在身边百害而无一利只会拖累他吗?
好,很好,果然不愧为汪直培养起来的棋子,脚跟还没站稳就忙着同室操戈,果然不愧为西厂出来的人!不过这样更好,她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为了保命而对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女孩出手——既然她先出手了,那么接下来她就不用再手下留情!
太子的笑容有些牵强,他急急辩解道:“才不是这样子,敏儿虽然身体不好,但聪明好学,还是有很多地方能帮到我的。”今日,她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介宫女,皇帝尚在,她一个太子殿里面的宫女,哪有资格被称作娇贵,光是这个罪名她就担不起。
花欢晓,你聪明是聪明,汪直没有看错人,她相信自己十四岁绝对不及你这心计。可你毕竟是太年轻,你不明白有的时候手段太激进并不是好事。之中,多的是别有心机的人,也多的是聪明人——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即使你再聪明,你也不能这么明显的表露出来你的敌意。
你知不知道,太子并不知道你跟她之间的竞争关系,你这样一上来就把目标对准她,太子会以为你对他不满。毕竟,在这的明面上,她现在算是太子的人而不是汪直的——当着太子的面数落太子的人,你好大的胆,就算你剑舞的再好你在太子心中也会掉分!
第一生存之道,就是忍,一忍再忍,明知是恶意,她也要忍。深吸一口气,她微微一笑低下头去,推辞道:“太子陛下过奖了,奴婢就是一愚钝之人,承蒙太子殿下抬举,得以侍奉殿下左右。”
“呵呵,妹妹你太会说笑了,太子殿下哪能舍得让你伺候人?就算太子舍得,只怕你义父也不会舍得的,不让人伺候你已经很不错了!”汪敏第一次发现,原来嫣然一笑也可以这么的刺眼。
偷偷望向朱见澈那阴晴不定的脸——很好,他已经练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连她现在也无法判断花欢晓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可就算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汪敏也能猜得到——凭他的年纪,朝廷阉党之争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情,花欢晓故意多次提到她与汪直的关系,绝对会增加他对她猜忌之心。
好戏看到现在,她也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汪直的用心。她是他摆在明面的傀儡,太子殿下会对她猜忌是必然的。可相反,花欢晓出身微寒又与她敌对——太子对她越猜忌,就会越在感情上依赖花欢晓……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可为什么,她连汪直手里的一张弓都不如,越要去做那注定要被牺牲掉的兔子?做那么一个小女孩踩在脚下上位的台阶?
盯着那依然如大苹果一样稚气的脸蛋,那依然漆黑如星辰的眼睛,她缓缓的说道:“花姑娘此言差矣,我哪比得上你!琴棋书画、吟诗舞剑,这哪样不得名师指引才能有如此成就?奴婢我久居京城、困于深宅大院之中,哪能有姑娘这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