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此刻,熊秉坤他仍然不知道杨洪胜因为在他们工程营门外被捕之后被砍头了,他仍然不知道小朝街85号出事了,他仍然不知道彭楚藩和刘复基已经壮烈牺牲了。此时此刻的他,误以为,清兵到军营里抓捕张廷铺,是因为在汉口的宝善里14号、孙武所在的筹备处搜查到起义名单才抓人的。
当熊秉坤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张廷铺,一步一步地从工程营外走过时,为了安慰张廷铺,他急忙装做好奇的样子,随着其他士兵上前,希望张廷铺能扭头看他一眼!只要看他一眼就行了,因为他要用眼情告诉张廷铺,不要害怕,他会想办法营救他出去的。可是,直到张廷铺完全走出他的视线,张廷铺始终都没有扭头看他一眼。
熊秉坤本来就因为杨洪胜的被捕而心痛难受,本来就因为昨晚子时的起义炮声没有打响而愤怨不止,此时此刻,看到五花大绑的张廷铺,昂道挺胸、目不斜视地一步一步从他面前走过,可能是怕牵连自己,连看他一眼也不看。立时,他的心在原来的疼痛上,越发疼痛难忍了。
熊秉坤正感到疼痛难忍时,正为昨晚上的起义信号没打响而抱怨迷惑时,突然,卫生队里的一个名叫李泽乾的革命党,神色慌张地向他走来。
熊秉坤心里一惊,立即迎向他。
熊秉坤之所以迎向他是因为,这名革命党在早操前奉命出去办事时,熊秉坤曾吩咐他到小朝街85号去一趟,打听一下昨晚的起义信号为什么没打响。可现在,他回来了,神色如此慌张,难道说小朝街85号的总指挥出事了?
熊秉坤一走近他,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了?”
“不好了!”卫生队的革命党压低声音,神色仍然慌张地说,“小朝街85号的总指挥部被清军戒严了!”
“哦!”熊秉坤立时感到五雷轰顶,但他仍然相信,大惊失色地问,“不会吧!你是听谁说的?这事确切吗?”
“我没听谁说,是我亲眼看到的。”这位卫生队的革命同志继续说,“现在,大街上到处张贴着杨洪胜、彭楚藩和刘复基被斩首的布告,还张贴了很多被揖捕的同志名单及他们的照片。现在各军营和大街上,宪兵到处在疯狂地抓人……”
“哦!”熊秉坤立即凝固了所有的表情,他这才相信面前的同志所说的话。
虽说工程营里的戒严在天亮后被解除了,可有卫兵守卫,不准随便
。尽管外边都沸腾了,可熊秉坤仍然不知道昨晚上发
此时此刻,他听了这名革命党的话,脑袋又“嗡”的一声巨响,立时感到天旋地转。
真是祸不单行呀!这旧的痛恨未消,这巨大的新痛恨又至。
当熊秉坤听这名卫生队的革命党向他计述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立即开始秘密串连营里的革命同志,饮酒盟誓,只等天一黑,立即举事,去解救被捕的杨洪胜和张延铺同志。
因为有枪支,没子弹,他和同志们分头做各营经管武器子弹人的工作,苦口婆心地劝告经管子弹枪支的人:“我们都是汉族同胞,可是,那些可恶的满狗旗孙们,却把我们的汉人疆土,到处割让给外国,还说什么‘宁赠友帮,不予家奴’,我的同胞们呀,你们也扪心想一想吧!拍拍良心想一想吧!这可是我们汉族的疆土,我们汉族才是真正的主人,可满狗们却把我们比喻成家奴。现在,因为我们的同胞们的爱国行为,那些满狗们正在疯狂地屠杀我们的同胞。我亲爱的同胞呀,满狗们不把我们汉族同胞杀尽杀绝,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昨天杀的是张三,今天又轮到杀李四了,可准知道,这满狗们明天要杀的汉人,会不会是你我呢……”
本为,革命同志以为经管枪支子弹人的思想会很顽固,工作也很难做,便苦口婆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带哭带求的一番劝告,希望这些经管子弹枪支的汉人同胞们能理解自己的爱国心情。可让革命同志欣喜若狂的是,他们准备的劝告还没有用完,那些经管子弹枪支的汉人同胞不但非常愿意帮忙,并且,还愿意与革命同志一起参加晚上的战斗。
有了枪支弹药之后,剩下的任务就是把枪支和子弹分送到各标营里的革命代表手里去。
因为熊秉坤自从做了工程营里的革命代表之后,他把同志分成二十人一支队,三个支一正队,四个正队一大队。所以,有了枪支和子弹之后,熊秉坤又和各支队长们秘密运送起枪支和子弹来,让支队长们把子弹枪支分发到各营里自己的同志。
然后,他又让支队们想办法派同志出去,通知其它标营里的革命代表,等天一黑,不需要任何信号,不需要任何再通知,立即就地自行举事起义。而他自己所管辖的工程营里的革命党,则以引爆一枚炸弹为举事信号……。
一切准备就绪,熊秉坤和同志们都紧张而兴奋地等待着夜暮的降临。
三:
晚酉时左右,工程营后队排长淘启胜,奉命带着几个护兵,到营房里巡查。而这个淘启胜排长,平时就比较反对革命。凡是涉及到革命的言论,在他之上的官长们还不在意呢!他却一听到就大呼小叫的制止议论革命。
此时此刻,当这位淘启胜排长查到一个宿营时,发现一名叫程正瀛的士兵正在给自己的步枪装子弹。立时,这位淘启胜排长就吓得心惊肉跳、魂消魄散。他之所以如此害怕,是因为,自杨洪胜在工程营门前被抓之后,工程营在昨晚上戒严的同时,士兵的子弹全部被收缴了。可现在,这位叫淘启胜的排长却看到程正瀛正在给步枪装子弹,怎么不让惊惶失措呢!
立时,他用官府发现革命党的惊慌愤怒,迅速跨步上前,准备将这名叫程正瀛的士兵抓起来,送交给宪兵队。
可是,当这位排长在无意之中回头的时候,却发现一名叫金兆龙的副排长正坐在角落的床铺上,兴奋而旁若无人地擦枪装弹。
淘启胜立时又心惊肉跳,顾不得去抓程正瀛,返身冲向金兆龙,边掏腰里的手枪,边扑上前,去收缴金兆龙的枪支。并且,嘴里大吼大叫:“你这个副排长要带头造反吗!你们从哪里弄到的子弹……”
金兆龙哪里肯示弱,见淘启胜来收缴自己的枪,立即与淘启胜扭打在一起。
淘启胜见金兆龙如此胆大,竟敢与自己对打,立即命令身后的护兵上来抓捕金兆龙。可是,那些护兵因为平时与金兆龙他们走的比较近,尽管淘启胜声嘶力竭地命令他们,他们却像没听到一样,而无动于衷。
金兆龙也是一边与淘启胜扭打,一边回头,冲屋里的士兵大声吼叫:“同志们!快动手呀!现在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要等到坐以待枪毙吗……”
刚才给步枪装子弹的程正瀛,立即跳上前,举起自己的步枪,想朝淘启胜开枪,可距离太近,再加上两个人扭打一起,他又怕打到自己的同志金兆龙。于是,在昏迷灯光中,在众目睽睽之下,程正瀛只有举着枪,围着正扭打在一起的淘启胜和金兆龙,急得团团转,就是无法下手帮自己的同志。
就在淘启胜把金兆龙按翻在地,占上风的时候,程正瀛瞅准时机,猛地举起手里的步枪,朝着淘启胜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一枪托就把他的排长官帽给抡了下来。那官帽被抡到地上,滚动了几下,便搁浅到潮湿的地上,像被砍掉的头颅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淘启胜正骑坐金兆龙身上揪打,冷不防被程正瀛狠砸了头,立时感到疼痛难忍,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程正瀛又举起步枪,朝准他淘启胜的光头,用力砸下去,一下,两下,三下……直把淘启胜的头给砸得血花飞溅。
淘启胜忍受不了疼痛,“呀!呀!”大叫着,立即丢掉金兆龙,夺门而去。而金兆龙,则顺势把他的手枪给夺了下来。
程正瀛见淘启胜逃跑,立即追到门外,朝着淘启胜开了一枪。而这一枪,正好打在淘启胜的腰窝里。
此时此刻,正是辛亥年的阴历八月十九日晚戌时;此时此刻,正是辛年的阳历1911年1010晚7点多,武汉革命党在辛亥年枪,就这样被这名叫程正瀛的同志,给“嘣”的一声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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