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说刘耀德之前还怀疑洋人使诈。但听了比尔.马丁地一番解说。他便彻底地深信不疑。面前地洋人比尔.马丁。确确实实是来诚心与他刘耀德来合作谈生意地。因为。实事确如他比尔.马丁说地那样。到杭州施家丝稠厂采购丝稠确实需要日夜排队等候地。又因为与施家多年地合作。施家给他刘家地丝稠价格。是国内任何一家零售丝稠店都拿不到地。就凭比尔.马丁地坦诚相告。就说明他是真心实意是来与他刘耀德合作地。
真没想到洋人如此坦诚。立时。刘耀德地胸中。荡起了万丈豪情。他言词肯切地说:“比尔.马丁先生。你我初次打交道。你又如此地坦诚。我肯定会把丝稠地价格放到最低位。以便我们以后再次合作。”刘耀德说着。示意店伙刘把施家所生产地各种等次丝稠样品全抱上来。用极其熟悉地业务口语介绍。“不过……比尔.马丁先生。施家生产地丝稠虽说在丝稠中是之最。但也有三六九等。等次相差也很悬殊。比如说。便宜地有十五文钱一尺地。最昂贵地也有半吊钱一尺地。不知比尔.马丁先生所要采购地是哪一种等级地丝稠呢?”
刘耀德望着比尔.马丁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碧眼,心里却想:怪不得叫鬼洋人,怎么长着如此一双猫眼。其实,他昨晚上就知道比尔.马丁所要选购的丝稠等级,现在之所以重新咨问洋人,主要是通过这一微小的细节再次核实一下洋人是否诚心诚意的来采购丝稠的,尽管他心中已确信洋人是坦诚的,但商人的习惯吗,小心无大碍。
“颜色我已列出来了,至于等次,全部都要昨天我所说的那一种,哦,就是你左手边的那种等级的。因为我们英国皇家官方服装厂所生产的服装,主要是针对着国内的高层人物,比如说,皇家及主教、司当官、市庭长官的官方服饰,及公爵、候爵、男爵、伯爵等贵族们的官方服饰和出席盛宴时的自费盛装……”
比尔.马丁至所以一口气侃出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繁杂官衔,是因为他知道,这些繁杂的官衔既能增加自己的可信程度,又能迷惑晕倒刘耀德,还能显示自己为什么要采购这么一大批高等丝稠,以打消刘耀德仅存的最后一点疑心。
刘耀德笑了,比尔.马丁所指的丝稠等级,正是昨晚上唐掌柜所禀报的那一种。此时此刻,刘耀德已无丝毫的疑戒之心。于是,他抚摸着比尔.马丁所要采购的那种丝稠,半是恭维半是卖弄自己地说:“比尔.马丁先生好眼力,中国的丝稠闻名世界,但是,在中国的丝稠里,只有施家的丝稠质量上乘,色泽光滑,与别家的丝稠放在一起,那简直像霞光万丈的彩虹跟阴暗的乌云一样,对毕鲜明。所以,比尔.马丁采购施家丝稠,除了杭州的施家丝稠厂,您只有在我这里才能拿到最低价。”
“为什么?”比尔.马丁诡异地问。
“哦!因为施家与我刘家签定的有常年销售协议,可以先销售后付款,也可以到年底一起结算。我们遍布在大江南北的丝稠店每半年都销售出上数万匹施家丝稠,年年如此,当然能拿到最低价了。在我们开封,只有我刘家丝稠店才买施家丝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进价昂贵,别家的丝稠店,根本铺不起这个本钱。”
“那好,中国有句话叫做:伙计卖不过老板。尽管半月前,你的伙计已报过价格了,但那只是参考价,现在,我想听听刘老板所说的最低价,就按五千匹来核算。”
“嗯,”刘耀德点点头,转身问唐掌柜当时给对方报的价格。其实,他昨晚就知道唐掌柜报给对方的最低价,现在之所以当着洋人的面再问,表示他因为尊重对方而重新给对方报价。当他听到唐掌柜报的价格之后,故做吃惊而无可奈何地说,“你已经报出最底价报了,让我如何再向下滑价。”刘耀德说罢,犹豫思索了片刻,这才面向比尔.马丁,很为难地说,“比尔.马丁先生,其实,我的伙计已经把最底价报给你了,但是,既然你刚才提出来了,我刘某肯定给你面子,再向下滑动一文钱,按五十五文钱一尺,”刘耀德说,随手拉过柜台上的铁珠算盘,噼噼啪啪拨拉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地说,“五十五文钱一尺,五百五十文钱一丈,这一匹丝稠是五十丈,计二万七千五百文钱,折合成白银是二十七两半,”刘耀德拨拉过算盘,顺手扔给唐掌柜,示意他折合千匹丝稠的总价。然后,他尊傲地看着比尔.马丁,用不容商量的口气,微笑而不失尊傲地说,“比尔.马丁先生,你共定购五十万匹丝稠,结算总价的时候,我刘某可以再把折合银子后的半银零头给你拽掉,除此之外,再也无法向下滑动一分一文了,你比尔.马丁先生如果觉得合适,我们立马合作,你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再到别处看看,比较之后再做选择。”
刘耀德说罢,双手一摊,也学着洋人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样子。因为他心中清楚,对方就是到施家丝稠厂定货,比在他这里便宜不了多少。
“嗯。”比尔.马丁很失望地摇摇头,随即又表示赞同地点点头,压抑着心中的恐慌和迫不及待,用失望和不称意的口气说:“刘大东家,你如此说,真让我无话可说了,因为这些天,我也比较了很多家丝稠,你给我的价格,我在别处确实拿不到,这就是我再次回到这里的原因。你刘大东家可以称得上是诚实豁达的商人。”
“哦?”比尔.马丁的话,让刘耀德更自信了,他不无得意地说,“如果来中国购买施家的丝稠,除了厂家,我断定你一定会和我合作”。
比尔.马丁嘴上虽说着刘耀德给他的价格,他在别处拿不到,但他还是没有立即应允,而是把他的中国搭档叫到外面,两人交头接耳地咕唧了一会儿,蹲在地上,又是用手在地上划拉,又是掰指头掐算。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二人再次进来的时候,眼里都放着诡异的绿光,特别是化名李雪的李风,红光满面,嘴唇微张,他健壮的中等身体,就像垂死之前的蝴蝶,在不停的轻微颤栗着。但是,二人呈现出的表情,却是无可奈何的失败样子。特别是比尔.马丁,他叹息着走到刘耀德面前,人高马大的他,像个蠢材一样,绝望地俯视着刘耀德,几乎是用很失败悲伤的口气说:“好吧,就按你刘大东家说的办,我们现在来签合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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