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班,刘岩就骑上摩托车,飞一般地往医院赶。这一天,他的脑海里经常会闪现昨天晚上高雅呕吐时的画面,画面重叠着,演绎着,变幻着,从平静到血腥,刘岩仿佛看见,高雅正在大口大口地吐血,哇哇地吐???
整整一天,刘岩都提心吊胆的,心脏砰砰地跳,像打夯似的,弄得他坐立不安,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把摩托车停好,刘岩蹬蹬蹬上了三楼。
“刘厂长。”
突然听见一声喊,声音细细的,怯怯的。刘岩辩不出声音发出的方向,四下里寻找着。
“刘厂长。”
又是一声叫,仍然是细细的,怯怯的。
这一次刘岩听出来了,声音好像来自东南角。
寻声看过去,李福安正低着头站在东南角卫生间门口,身子歪歪着,扭动着。
刘岩走了过去。
“老李,刚才是你叫我?”
李福安点了点头,又挠了挠头。
“看你的气色,好像好多了。”
李福安低着头,嘟嘟哝哝地说:“已经全好了,我打算明天出院。”
“大夫同意了吗?”刘岩问。
李福安又点了点头。
“那好,明天上午我过来跟医院结账。”
“不用不用,”李福安双手摆动着,一会分一会合,“我怎么能让你掏钱。”
“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我要是不撵你,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根本就不赖你,都是我自作自受。”李福安小声嘟囔了一句,抬起头来又说,“那好吧,你先把钱垫上,等我什么时候有钱了,我再还给你。”
李福安刚开始说了什么,刘岩没听清,后面倒是听清了,却没有把这句话当真,他也不能当真。他只是觉得怪怪的,总觉得眼前这个李福安哪里不对劲。在他的印象中,李福安是那种咋咋呼呼的人,现在却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还有些害羞。刘岩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不是与这场病有关。另外,刘岩还觉得李福安这段时间一直躲躲闪闪的,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老李,你还有事吗?”刘岩又问了一句。
李福安抬起了头,说:“我听说水泥厂要关门了,是不是真的?”
刘岩说:“是要关停了,现在正在做一些收尾工作,估计下个月就会停产。”
李福安又问:“我还听说,厂里的职工都领到了一份意见征求书,怎么没有我的?”
刘岩愕然。这不对嗄,只要是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的员工,每个人都会收到一份意见征求书的,主要是征求员工对下岗补贴的意见,李福安怎么会没有收到呢?哦!对了!李福安已经无故离岗三个多月了,按照公司的规定,像这种情况要按自动辞职处理,不再享受下岗补贴和养老金待遇。
刘岩把公司的规定给李福安说了一遍。
李福安非常愤怒,咬牙切齿地说:“这是谁t规定的?肯定又是郑华强那王八蛋在胡球弄吧!妈那个b,老子因为什么不敢去厂里他不清楚吗?刘厂长,你回去跟郑华强那王八蛋捎个信,他要是不给老子留一点活路,老子就把他狗日的做的那些烂事统统给他抖露出来。反正横竖都是个死,老子怕个球!”
刘岩劝说道:“老李,你不能太激动了,得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样吧,明天我回厂里问一下郑厂长,看他怎么说,明天晚上我告诉你。”
李福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什么,又好像缺乏勇气,憋的红头涨脸的。
刘岩惦记着高雅,没有心情磨叽,跟李福安道了别,就急匆匆往里面走去。
“刘厂长。”
刘岩刚走回去没多远,李福安又在身后叫了一声。
刘岩回头:“老李,你还有事吗?”
李福安犹犹豫豫的。
“你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得赶快去见高雅呢。”
李福安冲刘岩摆了摆手:“你赶快去吧,我也没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