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康熙的脸色阴晴不定。
胤禛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描述了一番,语气平静如同是在谈论别人一般。康熙则是一言不,只是静静地听。胤禛说完了,康熙依然沉默着。胤禛等了片刻,康熙仍然不执一词,胤禛毕竟还是年轻气盛,又叩了个头,道:“皇阿玛,儿臣自觉此事处置无不妥之处,若您以此而罪儿臣,儿臣也绝无怨言。”
康熙脸色平静,声音也听不出喜怒,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听到这近乎问罪的话,胤禛却没有似刚才一般窘迫,回道:“皇阿玛,色格印身为统兵之将,畏战怕死,若不加处置,朝廷颜面何在?他以皇阿玛侍卫出身,又是上三旗下之人,儿臣责打他,也不违祖制。”
康熙冷笑一声,道:“你顶的好。你真的只是为了朝廷?丝毫没有私意?”
这句话便是诛心之问。胤禛纵是再冷静,也是心中骇然。思忖再三,胤禛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于是答道:“儿臣确有些私心,儿臣以为,若不是此等懦夫贻误了战机,中路大军必定早就攻了上去,则与我部共同夹击准噶尔部,焉能让噶尔丹匹夫伤了佟国公和海将军?儿臣实在心有不甘。儿臣现在细想,儿臣此举,迁怒之意还是有的。”
康熙摇了摇头,仿佛有些疲倦,过了片刻,才道:“君子立于世,当行仁履义,以弘阳道。你此举于国纲和海钰似乎仗义,却行的不是阳道。何谓阳道?阳道就是无不可示于人之心,无不可示于人之行。做了就光明正大,对错一肩承担,才是真丈夫。”
胤禛点了点头,心中对此一番说法却有些不以为然:“朝中大员,皇亲贵胄,有几个能真正奉行阳道?又有哪一个不是谋略高手?处世之道,能和诚之间,似乎应该有所取舍。当然为帝王,无非要臣子们侍皇权以诚而已。”
看胤禛的反应,康熙甚为不满,又道:“再说你的处置之法,也极不妥当。色格印懦弱畏战,你可奏报于朕及裕亲王,自有国法军规制裁,焉可擅用私刑?他虽隶上三旗下,可上三旗历来由朕亲将,你一个寻常阿哥,却以家主身份责他,如此,置朕躬,置太子于何地?就算朕和太子不理会,就是御史们纠缠起来,擅权二字,你就吃罪不起。”
胤禛这才大惊于心,他绝没有想到,这居然也能被视为是对皇权的挑战,尤其康熙还特别提到太子。康熙维护太子地位之心,昭然若示。
当下,胤禛急忙请罪道:“儿臣当时气愤之下,未及思量,便鲁莽行事,以致铸下大错,儿臣任凭皇阿玛处置。皇阿玛不以儿臣年幼少才,命儿臣军前历练,后委儿臣以重任,统领火器营,儿臣敢不尽心。可儿臣上得沙场,才知真艰险。若不是穆琛神勇,何来大破驼阵之捷,若不是佟国公一马当先,怎有我大军合围准噶尔之势,若不是康喀拉、海钰舍命,儿臣只怕再无法在皇阿玛身边尽孝。可他色格印,深受皇恩,却不思报效,胆小如鼠,致贻误战机。此等懦夫行为,早已遍传营中,大损我军威,且此人原来出身侍卫,如此一来更给皇阿玛丢脸。儿臣也是看不过眼,才出手教训。儿臣想办好皇阿玛交待的差事,儿臣想给皇阿玛争脸,儿臣就只有这点想头,且绝无半点擅权之意,请皇阿玛明察。”说罢,叩不止。<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