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是暗的,紫禁城里就只有寂静。WWW.tsxsw.COM冬日里,天边少许若隐若现的晨曦,和着松柏葱茏下零星的灯火,又若即若离,这天地的光影交织成一道极细密的网,罩在禁宫的东北角上,也压抑在这人的心里,千钧一般沉重。</p>
“奉旨,传胤礽!”胤礽的脑子里,突然过了一道这样的声音。</p>
“皇阿玛,皇阿玛!他们说儿臣谋逆,可儿臣确是冤枉的,皇阿玛明鉴,儿臣就是再混帐,也干不出那等事来啊?这定是有小人陷害……呃,大阿哥,怎么是你?老四,是你啊,我还以为是那个小人得志的……”胤礽昏昏沉沉地倚在帐子一角,费力地想张开眼睛,却是身不由己一般,混沌中胡乱想着:“传……皇阿玛召我?!呵呵,不会,大阿哥都说了再不叫奏……是个梦罢,睁眼瞧瞧,要还是见着这方黑暗,那指定就是的了……”</p>
胤礽试了一遭,眼皮子还是没半点儿气力,索性抬手狠狠地揉向眼睛,这一下倒真醒了,着实惊的不浅:映入他眼帘的,三个御前侍卫服色的人站了帐子口,当中正是一等侍卫拉锡。</p>
因是要见驾,胤礽总不成还是眼下这副蓬头垢面、须髭乍的模样,拉锡自是晓得规矩的,吩咐去了锁链,又唤了几个太监来伺候着稍事拾掇了一番,净面结辫,替他更了身素净的羔羊皮袍,方带了往箭亭这边过来。拘押胤礽的上驷院离毓庆宫并不远,左不过都属禁宫的东路一头,两处隔了条宽直的宫道,分东西向对着,箭亭正处当中。到此胤礽脚步忽地一滞,失了神采的目光僵痴着,只是一刻不转眼木然地望着西面的毓庆宫门,呆呆怔怔,拉锡瞅着虽是生出几分同情,却也不敢违了圣命,连着催了好几道。</p>
晨光未现,宫道两旁各一溜儿,矗着明亮的大宫灯,每座旁还立着名蓝灰色褂子的站班苏拉太监,俱都一般儿的垂肃立,瞧不出丝毫动静儿,朔风就着夜色在永道之内横冲直撞,扫荡在满是肃穆的宫城里,呜呜作响,也将胤礽心中那种今昨霄壤的哀戚翻搅地更甚,潮水一般涨跌起伏,一路走下来,胤礽手心都紧紧攥着袍角,尽是冷汗,还担了不少惊惧害怕。因着这种心思,便是几回都磕碰在垫道的浅砖缝沿上儿,脚步行进间没少趔趄,亏得都是拉锡搀了一把。好容易捱到乾清宫门外候着,方稍好些,可东暖阁里才提衣跪下,胸膛又剧烈起伏起来,身子只是蜷在臃肿的袍子里,教康熙看着也是瑟缩。</p>
此时大约交了丑正,乾清宫里前后的灯火又提亮了几分,今日轮着是御门听政的日子,照规矩御前太监这会子是要进来伺候康熙起身的,可康熙昨夜又是未歇,顾问行跟殿内站着伺候了一宿,眼瞧着康熙又叫侍卫带了二阿哥过来,顾问行立时躬身退了出来,阖上门。瞧着情形,哪敢再叫那起子没眼色的奴才进去再给扰了闯祸?转身便冲东西夹道内候着请安的带班太监连连摆手,紧着轰了人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