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背生痈疽，只能伏在病榻上，精神萎靡。</p>
铁打的汉子也怕病。</p>
痈疽，大致也就是民间说的毒疮，在这个时代算是重病。</p>
中书令马周、尚书左仆射房玄龄、门下省侍中刘洎等一干重臣前往探视。</p>
“朕身体欠安，朝中诸事，就仰仗各位爱卿尽心辅佐太子了。”</p>
李世民的声音很无力。</p>
不管你身份再尊崇，在病魔面前都不好使。</p>
交流了一番对朝政处置的意见，重臣相携退去。</p>
毕竟，他们也不通医术，而病人最需要的还是静养。</p>
或孤立、或三三两两，或沉默、或窃窃私语。</p>
门下省黄门侍郎、起居郎褚遂良在朱明门前摆下书案，询问每一个重臣的意见。</p>
这也是《起居注》编撰的依据之一。</p>
王恶循规蹈矩地开口：“圣躬欠安，臣子忧心。”</p>
嗯，这一句是套用刚才房玄龄的话，有麻烦请找他。</p>
很精明地，王恶选择了与房玄龄一道出入。</p>
这种莫说是臣子、就连皇帝都不得看的《起居注》，可以写得很唯心，鬼知道他丫甚么时候给你描一笔黑的。</p>
有房玄龄在场，至少有个人证。</p>
别以为史官里出了个司马迁，就个个是司马迁，至少当年北齐还有个魏收。</p>
最后一个走出朱明门的，是孤傲的刘洎。</p>
他的前面是马周。</p>
能坐上侍中的位置，刘洎的能力可见一斑。</p>
唯一的问题是，刘洎这个人，走的是魏征的老路，说话做事更是放荡无忌。</p>
李世民曾在玄武门宴请三品以上官员，并提笔作飞白书，群臣都趁兴争抢。</p>
时任常侍的刘洎登上李世民的座位，等李世民写完一幅字，立刻从背后伸手抢夺。</p>
群臣奏道：“刘洎擅登皇帝御床，理应处死。”</p>
床字没毛病，因为此时的椅子还有一个称呼，胡床。</p>
李世民大笑：“昔闻婕妤辞辇，今见常侍登床。”</p>
对此未加追究。</p>
但是，心里真没有芥蒂么？</p>
灭高句丽之战，李世民令刘洎与高士廉、马周留辅皇太子定州监国，仍兼左庶子、检校民部尚书。</p>
皇帝告诫刘洎：“我今远征，使卿辅翼太子，社稷安危之机，所寄尤重，卿宜深识我意。”</p>
刘洎进曰：“愿陛下无忧，大臣有愆失者，臣谨即行诛。”</p>
这句话，深深地埋下了祸根。</p>
诛杀大臣的事，也是你能干的？</p>
你想干嘛？</p>
褚遂良传问起居，刘洎泣曰：“圣体患痈，极可忧惧。”</p>
翻译翻译：皇帝病重，恐怕要出大问题。</p>
刘洎自恃是门下省最高长官侍中，褚遂良无论是黄门侍郎还是起居郎职司，都是中书省管辖，觉得自家的下属，难道还敢乱说话不成？</p>
偏偏这一次就出了问题。</p>
褚遂良向皇帝诬奏：“刘洎云：‘国家之事不足虑，正当傅少主行伊、霍故事，大臣有异志者诛之，自然定矣。’”</p>
这话听起来也是表忠心的，但问题是他要效法伊尹霍光，这两个可都是废过皇帝的人，你说要以这俩人为榜样辅佐新皇帝，你让李世民心里怎么想，合着我定的接班人没准是谁？</p>
于是李世民病好后，就把刘洎叫过来问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