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的地势太狭窄、太险峻，虽然是吐蕃的根基，可惜终究限制太多。</p>
山南琼结的弃苏农赞也不好过。</p>
手段就是一把双刃剑，砍得了敌人，也伤得了自己。</p>
针对苏毗的刺杀，同样会得到苏毗的刺杀。</p>
弃苏农赞去视察山南一个奴隶主的牧场，那里牛羊成群。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牧歌悠扬绵长，如果抛却所有烦心事，倒真是个静心的上佳所在。</p>
牛羊成群，自然也意味着粪便不少。</p>
所以那些追求纯美的人，只能在心中自动过滤掉这些不大不小的毛病。</p>
除了人工制造的景点，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东西？</p>
牧场的特点就是地广人稀，方圆数十里，也只住了这个奴隶主一家与百来号奴隶，平日间真是逍遥自在，鬼都不会来打扰。</p>
因为放牧，人口密度太低，相互间不扯大嗓门根本没法交流，所以，多数人唱歌是一把好手，那中气足得让人羡慕。</p>
因为要迎接赞普，人员基本没有分散，上万的牛羊只能靠着牧歌控制，高亢的颤音在山谷间回荡。</p>
弃苏农赞那渐已成熟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微笑。</p>
这一个个牧民、一头头牛羊，才是吐蕃的根呐！没有他们的支持，或许吐蕃连最初那段困难时期都撑不过。</p>
谦卑的奴隶主、麻木的奴隶，是这高原上的特色。</p>
虽然弃苏农赞知道，要让吐蕃强大起来，终究是要开释多数奴隶为平民才能激发潜力，但现在时机真不合适，至少要一统高原、俯瞰天下了，才有资格慢慢从吝啬的奴隶主手里抠出东西来。</p>
身边的侍卫检查过周遭的一切，没有任何异常，弃苏农赞缓缓地下了车驾，慢慢向躬身的奴隶主走去。</p>
一匹雪山一般洁白的马匹在奴隶主身后的牲口棚里，拼命地挣扎着。</p>
“小人这匹雪山驹，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总是暴躁易怒。”奴隶主多桑解释道。</p>
弃苏农赞拔刀，架到多桑颈上，笑容冷漠：“问题就一个，你根本不是它的主人。”</p>
多桑伸手往脸上抹了一下，褪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却是一个看似纯朴的青年。</p>
“赞普好眼力，可惜，你已经陷入了重围。”</p>
弃苏农赞没有废话，一刀抹了他脖子，转身朝自己的车驾走去。</p>
身后，那帮“奴隶”已经与侍卫们厮杀起来。</p>
“赞普怎么知道他是假冒的？”车驾旁，年轻的侍卫满眼的钦佩。</p>
“我诈他的。”弃苏农赞露出一丝笑意。</p>
毕竟，高原之上，牛马偶尔发狂也不是没有。</p>
对手的来头，连猜测都省了，除了同种的苏毗，再也没有其他人。</p>
毕竟，此时的高原，对唐人不是那么友好。</p>
一支利箭角度刁钻地从路侧的山石后面射来，年轻的侍卫脸色大变，只来得及挺身跃出，用胸膛挡住箭矢，鲜血溅洒出来，浸染了半具车驾，侍卫的身躯重重地摔到地上。</p>
立刻有一伙侍卫赶上去追杀。</p>
“赞普，吐蕃一定会胜利的，是吗？”被贯穿了心脉的年轻侍卫满怀期待的挣扎着问。</p>
“弃苏农赞以赞普之名向你发誓，吐蕃必胜！”弃苏农赞郑重的道。</p>
侍卫欣慰的合上眼。</p>
……</p>
长安城，不知甚么缘故，王恶把自己的护卫基本调进了城里，让不少知情的人议论纷纷。</p>
一向把半数护卫扔小王庄，那就继续扔在那里好了，调进长安城，是想搅甚么风雨？</p>
对此，王恶表示，搅风雨他很外行，搅屎他就娴熟多了。</p>
朝堂上的重臣及皇帝表示，王恶那总共就三十名的护卫，甚都干不了，操那闲心。</p>
整个长安城，对此惴惴不安的人只有一个，藏身于吐蕃馆的噶尔·东赞。</p>
能被称为智者，噶尔·东赞的脑子自然要比其他人灵活得多，敏锐的感觉到王恶这行动是针对他来的。</p>
若是以往，噶尔·东赞才无需担心，可眼下的他是悄悄潜入大唐，王恶就是直接斩杀了他。吐蕃也没有堂堂正正的理由宣战、复仇。</p>
大意了！</p>
这里终究是王恶的主场啊！</p>
噶尔·东赞相信，在吐蕃馆外，一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只要自己动弹一下，王恶这狗东西肯定会下黑手。</p>
无关私人恩怨，不过是借机削弱敌国势力，以己度人，换成王恶潜入山南琼结，噶尔·东赞一样会下黑手。</p>
几经辗转，噶尔·东赞一身儒袍，仿佛踏青的士子，缓缓踱出了南门。</p>
面颊上的高原红？</p>
小问题，只要脸上粉够厚，谁也看不透。</p>
虽然大男人脸上扑粉难免有点羞涩，但在生死之前，这都不是事。</p>
城门外，早有十名着幞头、圆领窄袖袍的吐蕃军士挂着横刀、藏着战刀，牵着马匹等候噶尔·东赞。</p>
直到上马那一刻，噶尔·东赞仍旧感觉有些不真实。</p>
凭王恶的为人，会放过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