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微微一笑,眼睛里多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似是感叹又似是告诫:“有些时候,糊涂些,未尝不是一种福气。()”武明空微微一怔,没有说话,不可否认,难得糊涂,许多时候,人之所以会受伤,就是因为看的太过明白。
只是,皇宫之中,容不下糊涂的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难得有平静的时刻。
定了定神,武明空问道:“昨晚胡人谋反的事情如何了?”李治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结社率终被击退,驰入御厩中,盗走马二十多匹,向北逃走,渡过渭水,想要逃回到本部落,被许将军追获杀掉。父皇宽恕贺逻鹘将他流放岭南。”
这也一向符合李世民的仁君形象,不会对异族人赶尽杀绝,武明空见他笑容暧昧,奇道:“怎么了?这其中有什么不对?”暗地里却想,莫非是涉及许熙的什么事情?
李治一双眼深邃如海,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戏谑笑容:“明空,贺逻鹘是阿史那社尔的侄子。”武明空愣了一愣,狐疑的说道:“阿史那社尔是衡阳公主的驸马,据说对大唐忠心耿耿,你是不放心吗?”
“你难道没觉得阿史那社尔面容俊秀,身姿卓越么?”李治眼中满是嘲讽,“传闻父皇征战之时,曾与阿史那社尔同榻而眠。”
武明空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被李治的画外之音惊得愣在当场,第一眼见着阿史那社尔时,的确觉得他俊美非常,只是想不到李世民,竟然还有这嗜好,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不过,李治竟然连这等皇室的丑闻也拿出来同自己说,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呢?这样想着,武明空心里愉悦了许多。
自从结社率反叛后,上书言事者多说突厥留在北河之南有很多不便,秋季,七月,庚戌,诏令右武候大将军、化州都督、怀化郡王李思摩为乙弥泥孰俟利可汗,赐给鼓和大旗;突厥以及安置在各州的胡族,均令他们渡过黄河,回到他们的旧部落,使他们世代为唐帝国的屏障,长久地保卫边塞。
突厥人都惧怕薛延陀,不肯走出塞南。太宗派司农卿郭嗣本赐给薛延陀玺书,写道:“颉利可汗已然败亡,他们的部落都来归附大唐,朕不计较他们旧的过失,嘉奖后来的善举,待其官员皆如朕手下的百僚,视其部族民众皆如朕之百姓。中原王朝崇尚礼义,不毁灭别人的国家,先前打败突厥,只是因为颉利一人有害于百姓,实在不是贪图其土地,夺其牲畜,总想重立一个可汗,所以将投降的突厥各部落安置在河南一带,听任他们畜牧。如今人丁兴旺,户口滋生,朕内心非常高兴。既然已答应另立一可汗,便不能失信。秋天将要派遣突厥渡黄河,恢复其故国。你们薛延陀受册封在前,突厥受册封在后,后者为小,前者为大。你们在碛北,突厥在碛南,各守疆土,镇抚本族各部落。如有越境劫掠,我大唐就要发兵,各问其罪。”
薛延陀接受此诏令。于是让思摩率领所辖部落建牙帐于河北碛南一带,太宗亲临齐政殿为他们饯行,思摩泪流满面,端酒杯祝寿说:“我等败军之旅,本当化为尘壤,幸遇陛下保全我们,又立我为可汗,愿千秋万代永远侍奉陛下。”太宗又派礼部尚书赵郡王李孝恭等人携带册封文书,就其部落聚居地,在黄河边筑立祭坛而册立他。
太宗对身边大臣说:“中原王朝是树木的根基,四方民族乃是其枝叶;割断树根以奉养枝叶,树怎么能生长繁茂呢?朕不采用魏徵的谏言,差一点狼狈不堪。”又任命左屯卫将军阿史那忠为左贤王,左武卫将军阿史那泥孰为右贤王。阿史那忠是苏尼失的儿子,太宗待他甚厚,将宗室女许配给他。等到他奉职出塞,仍然怀恋唐朝,见到来使必定流泪请求入朝侍奉太宗,太宗下诏答应其请求。
武明空每日在李世民身边接触这些事情,想到李治所言的李世民与阿史那社尔之间的暧昧,总觉得古怪不已,似乎李世民真的对阿史那家族十分厚待……
既然李治知道这件事情,那长孙皇后呢?
这一刻,武明空突然觉察到了身为皇后的悲哀,尤其是有雄心的皇帝的皇后,你爱着他,他却爱着天下。这样的男人,对于身边人的忽视可想而知,所谓伉俪情深,帝后恩爱,不过是一场华丽的政治作秀。
武明空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正胡思乱想间,忽见一身着楮黄色的侍卫匆匆进了书房,眉宇间带着几分诚惶诚恐,见到李世民,扑通一声跪下,浑身上下不住颤栗,“皇上,权长史被齐王袭杀了。”
来人正是齐王府曾经的校尉韦文振,是几个月前李世民指给李祐的典军。
李世民闻此言,额上青筋暴跳,显见得气得不轻,但还是按捺住了怒气,道:“此事前因后果,你一一道来。不得有半句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