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旁人在前,壁仪说话也隐晦了些,虽心里明白杨贵妃不过是这几日的事了,但还是忍着没有说出口。
武明空思忖片刻,道:“既然是杨贵妃病重,那我总得去探视探视。”紫薇眼眶一红,又怕被人笑话,迅速拿帕子擦了擦,笑道:“娘娘真是心慈。”武明空微微一笑,顺口说道:“我听说你兄长现在正在西北,不知近况如何,刚巧我表哥也去西北,就托他带了些冬衣和银两过去,也不知能不能送到。”
紫薇身子颤了颤,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恭恭敬敬的给武明空叩了一个响头,“娘娘的厚意,奴婢感激不尽,自当结草衔环,甘为犬马。”
不待武明空吩咐,壁仪与墨雪已一左一右的扶她起身,皆劝道:“娘娘的表兄是许将军,为人公正平和,你兄长在他麾下,也无需太过担忧。再者,娘娘也是一片好意,惹得你泪珠子直掉,娘娘见了,心里又怎会好受呢?”
又细细劝慰了一番,紫薇脸上渐渐有了笑意,看向武明空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感激,只是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枉她饱读诗书,在这种时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明空笑着携了她的手,道:“既入了我承晖殿,就是承晖殿的人了,这点子小事,又算得上什么呢?”
顿了顿,不待众人答言,缓缓说道:“我现在去看看杨贵妃,壁仪,你留下,墨雪和紫薇陪我去。”因发生了刚才的一幕,三人之间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壁仪就当着墨雪和壁仪的面将自己的担忧道出:“杨贵妃惹恼了皇上,恩宠不在,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更何况,杨贵妃与您素来没有什么私交,现在身子也不大好,您何必要强出这个头呢?”
武明空的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知道她们皆是同壁仪一样的心思,叹道:“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这道理人人都知道,人人也都是这样做的,可是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三人俱是一愣,武明空微微一笑。
其实这也是一次博弈,武明空在此之前已经深切的考虑过现在后宫之中的各派势力了,四夫人之首的韦贵妃很明显在身份上占有极大的优势,而同为四夫人的杨妃和燕妃虽然身份高贵,可杨妃素来低调,深居简出,燕妃又是宽厚和气之人,自然不会是韦贵妃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下,后宫势力已经失去一种平衡。
不管杨妃和燕妃心里作何想法,至少在明面上,后宫是由韦贵妃一手把持的,所以,历来与韦贵妃不和的杨贵妃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世,武明空相信,经历了过继子嗣这等大事,杨贵妃不会没有成长,在寺庙中的日子清苦琐碎,只要她能重返后宫,争得一席之地,也会更珍惜往后的荣华富贵,这样,也就竭尽全力的想要保住自己的身份地位。
韦贵妃一旦稳坐后宫,势必会集中全部的精力去对付挡在他儿子面前的那些皇子们,她也巧妙的利用了李承乾和李泰的嫌隙,在其中不断制造误会,将这一潭水搅得更为混浊。
武明空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称心的事情,那也是李承乾和李泰彻底撕破脸的催化剂,如果没有这件事情,李承乾不会对李泰恨到如此深的地步,以前或许是嫉恨过,但也不至于到不下杀手不罢休的地步,这也是人之常情,见到一个处处比自己优秀的弟弟,还是有可能对自己现有地位构成威胁的弟弟,心里没有疙瘩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自己上次曾问过李治关于称心究竟是谁的人的问题,他态度含糊不清,并未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时候自己还一度怀疑是李治暗中下的手,现在仔细回想一番,他不否认,也不肯定,如此模糊的回应,就是猜到了与韦贵妃有关,所以才不好枉自议论。
武明空嗟叹不已,自己考虑问题还是流于表面了些,凡是总得往深里想才能明白。
这些话也不好向墨雪等人明说,只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些话我何尝不知,但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余下的话自不必说,在场的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闻言也隐隐觉察到了些什么,很快就释然而笑:“既然娘娘有这个意思,那奴婢们就跟着娘娘一起去一趟了。”
武明空微微颔首,人不怕一时想不到,只怕走进了死胡同,绕来绕去总是出不来。
壁仪笑着送武明空出门,道:“娘娘放心,我在承晖殿,寸步不离。”武明空知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满意的笑起来,壁仪好像越来越聪慧了,总是能在第一时间领会自己的意思,也能对形势作出精辟的分析,只是,这也是多年的磨练所造就的。
武明空心中刺痛,迅速收回了心神,过去的事情已不必再想,只会徒增伤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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