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李世民歇下,已经是亥时,武明空全身上下仿佛散架了一般,疲惫不堪,待回到承晖殿,墨雪立刻替她卸下繁重的装饰,武明空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颈,随口问道:“住在轻水阁的李婉顺不知是什么身份?”
虽是主仆三人独自相处,墨雪还是小心翼翼的答道:“是庶人。”武明空心里似有蚂蚁啃噬,不是个滋味,王侯之女一般都会被封为郡主或县主,李婉顺却只是个庶人,难怪晋阳公主说她从不出门,只怕她心里也明白自己是何等的境况吧,所以才慎言慎行,不敢踏错一步,说错一句,这宫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轻水阁,就是华丽的牢笼啊。
武明空只要想想一个人要在一间楼阁里生活十多年就觉得不寒而栗,没有一个人可以说知心话,也没有一个人会真正关心你,要压抑自己心中所有不当的念头,不能表现一丝不满,否则,迎接自己的很有可能就是杀身之祸。
没有任何希冀,也看不清前路,李婉顺,这十多年是如何度过的?她是否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叫李玲珑的姐妹?
既然有李婉顺的存在,为什么父亲会说壁仪是李建成唯一的血脉?亦或是父亲根本不知道李婉顺的存在?即使父亲不知道,李渊也不可能不知道,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李渊根本没想过李婉顺还能存活下去吧。
武明空想到墨雪曾经服侍过长孙皇后,对这些情况应该一清二楚才是,就追问道:“李婉顺是谁抚养长大的?”“当年李婉顺进宫的时候只有两岁,皇上将她交给了杨贵妃,于是杨贵妃将她安置在轻水阁,皇后怜惜她体弱多病,时常派人去探视,也送些补品之类的。”说是探视,该是定期观察,唯恐有变数发生吧。
墨雪看着武明空神色有异,大感困惑,思忖着加了一句:“这些年也没有别人去探视了。”暗含警戒之意,壁仪眼神一黯,及时接过了话头:“奴婢和墨雪姐姐服侍您洗浴吧。”
武明空点了点头,墨雪松了一口气,她倒真怕武明空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当年她在长孙皇后身边做小宫女时,就知道李婉顺在这个宫里一直是个禁忌,从来不会有人主动提起她,更别提前去看望了。
武明空叹息不已,但也无可奈何,帝王心术,从来就是如此。
太医们开始频繁的往返太子府和太医院之间,日子就这样一日日过去,转眼就到了冬至,漫天都下起了雪珠子,打在明黄的琉璃瓦上清脆有声,像一曲曲乐曲。
壁仪披着斗篷打起了帘子,乌黑的发丝上还黏着几片残留的白色雪花,一股寒气迎面扑来,武明空捧着莲花形手炉,坐在内室围着暖炉同墨雪说着话,壁仪走了进来,搓了搓手,呵了口暖气,笑道:“这场雪可真大,明儿个小姐就可以赏雪了。”
墨雪忙站起身来将靠近暖炉的那个位置让给她,替她斟了被热茶,“去去寒气。”壁仪道一声谢,推墨雪坐下,这才坐在她身边,将通红的手放在暖炉上,武明空低声问道:“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