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明空不由汗颜,不要说她入宫不久,现在对这些礼仪方面也不很了解,她也不知道往年的才人是如何行事的,只得照实说道:“我也是才开始服侍皇上的,有许多方面都不甚明白,还望陈尚服多多指点才是。”
陈尚服自然是谦让了一番,倒也没有为难武明空,笑道:“那还是依往年旧例吧。”又寒暄了几句,笑问道:“武才人以前可曾去过荆州?”
武明空知她是荆州人,遂笑道:“何止是去过,我自十二岁以前一直随父亲住在荆州。”陈尚服看着武明空半晌,眼眶微湿,武明空觉得有些奇怪,正欲询问,陈尚服已起身告辞,“娘娘事情繁多,奴婢也不打扰了,这就告退了。”
武明空知道她事情多,也不挽留,只命壁仪赏了她十两银子,送出门去。壁仪回来的时候嘀咕:“总觉得陈尚服看着好生面善。”武明空心里一动,仿若找到了知音一般,“你也觉得她眼熟?”
壁仪点头,有些疑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细想又想不起来了。”
主仆二人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又说笑了几句,还是商量明日去秋狩的事宜,这方面壁仪知道的东西确实不多,武明空拉着墨雪问了半夜,才沉沉睡去。
到了次日,天还未亮,武明空就收拾妥当,留下紫薇守着承晖殿,带着壁仪,墨雪二人前去甘露殿,服侍李世民更衣,武明空从未想到看上去简便的明黄色龙袍真正穿上身却是如此繁琐,直忙活得满头大汗,还好墨雪熟练,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壁仪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面见李世民,满腔心事,手指忍不住不停发抖,在替衣服打结时打了好几次也失败了,李世民正坐在床榻上,似乎也注意到了,眼睛朝壁仪身上瞟了好几眼,最后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壁仪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贱名壁仪,乃武才人的侍女。”声音隐隐有些颤抖,武明空也听出来了,立刻递上温热的茶水给李世民漱口,总算转移了李世民的注意力。
怎料李世民竟说道:“把宫灯拿过来。”壁仪大惊失色,武明空也是心里一颤,缓缓将宫灯递入李世民手中。
李世民竟将宫灯移至壁仪身侧,仔细端详起来,壁仪雪白的面庞在闪烁的烛火中更显苍白,李世民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似乎不在常态,似乎愣了一愣,才问道:“你父母是谁?”
武明空闻言大惊,壁仪身子猛地一颤,“奴婢从小就是孤儿,并不知父母是谁。”声音里有努力维持的镇定。
李世民没有说话,整个甘露殿陷入一片死寂,空气渐渐凝滞了起来。壁仪跪在冰冷的朱红色地板上,身影萧索,那一刻,武明空仿佛嗅到了寒冷的味道。
壁仪说过的话又响在耳畔,一将将成万古枯。
万古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