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惠一直到午时才回来,一进屋就收起了优雅的笑脸,嘟哝道:“这繁文缛节也忒烦人了些!”武明空坐在椅上失笑,“你总得适应。更何况,你也差不多该搬出去了。”徐惠撅撅嘴,模样很是可爱,“姐姐,你答应过,你我二人要在同皇上身边照应,永远不分离的。”
武明空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心里却有些不安,有多少姐妹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的?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毕竟皇宫里美丽的女人数不胜数,而皇上,只有一位,雨露永远不可能均匀播撒,女人的嫉妒心是无穷尽的。
到了傍晚,又有小太监笑容满面的来宣召,徐惠深深望了武明空一眼,转头跟在小太监身后去了甘露殿。皇上连着两夜传召同一个女人,可见其恩宠之深,就是现在在宫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韦贵妃,每个月也不过侍奉皇上两夜罢了。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武明空进宫不久,已经耳濡目染。这个宫里原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武明空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对壁仪笑道:“我们出去走走。”自徐惠被封为才人以后,掖庭宫众人态度已大大不同,现在出去也方便了些,并无人阻拦。
黄昏的落日溶溶似金,映染了整片天际。
武明空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举头看着赤条条的梧桐,第一次感受到了秋日的萧瑟,晚风里有几声断断续续的呜咽传入耳中。
武明空吃了一惊,四处看了看,这是一处很陌生的地方,以前从未来过,也并无宫人走动,只有一串串红亮亮的珊瑚豆簇拥在假山缝隙里,甚是可爱。
原来不知不觉已走了这么远了,呜咽声愈来愈近,武明空好奇心起,蹑手蹑脚的钻进了假山丛中,想要查探声音的来源,壁仪在身后牵住武明空的袖子,摇了摇头,“小姐,还是先回去吧。”
武明空自然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点了点头,转身欲走,此刻那哭声又响了起来,令人心中不安,武明空心中一软,弯下腰向假山深处走去。
一个穿着大红色袍衫的小孩子正坐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膝间,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在哭泣,武明空猜想他大概是哪个宫的小太监,受了主子的训斥,觉得委屈,所以寻了一个隐秘之处哭泣。
看样子不过是十岁的小孩子,武明空不由起了怜惜之心,拿出自己日常用的帕子,轻声抚慰道:“别哭了,待会你主子看见又该不高兴了。”
那孩子果然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困惑的看着武明空,眼睛里满是泪珠,武明空暗叹一声,好漂亮的小男孩,面如满月,细腻洁白的面庞,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竟比女孩子还要美上三分,若不是这一身袍衫,武明空定会以为是哪个受了委屈的小宫女了。
武明空半蹲下替他擦脸,温和的笑道:“都哭成个小花脸了,姐姐见了可不欢喜了,快别哭了。”那小男孩怔怔的看着她,喃喃重复了一次:“姐姐?”语气里有些困惑,武明空拉他起来,见他没有再哭泣,心里稍安,拍拍手玩笑道:“我痴长你几岁,自然是姐姐了。”
说罢扬了扬下巴,挑眉笑道:“我还有个妹妹呢。”一味的胡扯,那小男孩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武明空替他整了整衣服,笑问道:“你是哪个宫的,怎么会在这里?”看这年纪应该是才入宫不久的小太监,想想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开始任由主子打骂,再想想才十一岁的徐惠就要给李世民侍寝,武明空顿时觉得这皇帝就和那黑心的包工头差不多,专门欺负小孩子。
小男孩明亮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困惑,歪着头看了武明空半晌,伸手拿过了武明空的帕子,翻来覆去的看,武明空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天色已晚,这里没有多少人走动,你要小心迷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