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的空气似乎总是下午的,一片昏黄,寥寥香雾中杨夫人坐在观音像前诵经念佛。
武明空掀开帘子,轻轻叫唤了一声母亲,杨夫人半闭着的眼蓦然睁开,闪耀着欣喜的光芒。武明空依偎在杨夫人身边坐下,叹了口气,说道:“母亲,我要进宫采选了。”杨夫人微微一怔,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武明空心头万般思绪翻滚,不是滋味,她该如何说?这是一条没有选择的道路。一开始入杨府的时候,或许还有一丝侥幸,但是发生了杨小姐的事情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了。更何况,这是李世民暗中要求的,自己还有什么机会抗拒?
壁仪已掩上帘子出去,留下母女二人说些贴心话。武明空唯有嘘叹,杨夫人心慈口软,已没有说贴心话的必要,否则只会带来灾祸。
武明空勉强笑道:“没有为什么,只是恰好适龄罢了。”杨夫人很是黯然,半天没有说话。武明空见势就要出去。
杨夫人忽然拉住她的手腕,说道:“你跟我来。”武明空跟着杨夫人进了内室。杨夫人关上门,打开柜子,摸索着从柜子最隐蔽的地方拿出一个蓝色碎花的小包袱来,打开包袱,里面是一方小锦盒。
杨夫人看着锦盒半晌,神情格外凝重,武明空心里突突跳起来,总觉得锦盒里装了什么秘密。
杨夫人从脖子上掏出一个用红线串着的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锦盒,里面躺着一块明黄色的巾帕。杨夫人拿起巾帕良久,郑重其事的递给武明空。
武明空奇道:“这是什么?”杨夫人叹息道:“这是你父亲留下的东西,是去扬州前先帝送给你父亲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这块巾帕,就能救你一命。”
武明空想起李世民对武家的忌惮来,想必李渊早已料到此事,所以才留给他的臣子一方救命巾帕,只是没有想到父亲并没有等到拿出巾帕的那一天,就已经追随先帝而去。她想起父亲临死说的那一句士为知己者死来,忍不住红了眼眶。
杨夫人双手颤抖,紧紧握住武明空的手,“孩子,母亲没有什么留给你的,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当年袁天罡留下的那一句话,凡事不可急功近利。”
武明空一颗心猛然下坠,眼前的杨夫人突然令她有些陌生,她,是相信那个预言的吧。“龙瞳风颈,富贵之极。若是女当为天子。”袁天罡说的话犹在耳畔响起。
武明空回到内室,令壁仪连夜缝制,将巾帕缝在冬衣夹层之内,似乎怀揣着滚烫的秘密。
月是微湿银钩。秋日的夜有些凉了,最后一次,再看一眼明心园的夜色如水。满园的菊花余香,一场秋雨漫无边际的飘洒下来,武明空听着雨打芭蕉,一夜无眠。
昨夜眉间点点哀,雨打花落皆不在。
次日清晨,打开门去,满园都是憔悴的菊花堆积,一朵朵黄色,紫色,白色的菊花落了满地,似乎下了一场花瓣雨。
连芳红着眼来替武明空梳妆,笑道:“姑娘今日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得才好。”武明空看着满院子的残花,笑道:“就照着平日里家常的打扮吧,也不用太过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