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考虑我们发现尸体的时间，也是凶手计划的一环。”</p>
投影仪打开了，霍染因看见袁越投来一瞥，但没说话，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画画——很好，袁越也觉得纪询需要治治。</p>
他转向拿书遮脸的纪询。</p>
谜题确实能够吸引纪询的注意。</p>
那本安然躺着的书动了动，微微沉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p>
“这个可能性有，但不合逻辑。只要有可能，所有凶手都恨不得把尸体往火葬场一塞，挫骨扬灰后再倒海里毁尸灭迹——为什么会把尸体往一个必然被发现的地方放？哪怕它被发现的时间迟了点。”</p>
这是个疑点，但现在也讨论不出结果。</p>
纪询接着说话，有气无力，不过脑。</p>
“唐景龙在这节骨眼上被杀，尸体又被分尸再被造型，造型的花样还和奚蕾名字中的‘蕾’有所关系，怎么看都是一起报复式凶杀案。不过我有一点好奇。在警方依然着重办理奚蕾案子的情况下，对方为什么这么急着杀人，且肯定唐景龙就是真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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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现场照片顺利通过投影仪出现在墙壁上。霍染因做这些时不动声色，做完了正要开口，不妨袁越先出声。</p>
“不要局限在奚蕾身上。”袁越把所有都看在眼里，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继续一本正经地同好友对话，“唐景龙作为医药代表，社会关系复杂，接触人面也广，再加上之前曾被曾鹏袭击，涉入凶案人尽皆知，不能排除凶手原本就与唐景龙有恩怨，故意挑了这个时机下手，干扰警方的侦查方向。”</p>
“说得是。”</p>
纪询附和一声。顶着书说了这么多的话，他也颇感憋闷，干脆抬手，拉下盖在自己脸上的书……继而就在措不及防间看到了被投影仪投到墙壁上的现场尸块照！</p>
那是个巨大的垃圾袋拼凑而成的向日葵。向日葵中心的花盘是黑色塑料袋，塑料袋被麻绳捆出一个个四四方方的格子；边沿是黄色塑料袋，一条条扎成长条形的袋子组成向日葵的花瓣；余下有绿色的袋子，组成向日葵的根茎和两片叶子。</p>
这些塑料袋已经被野猫野狗咬破了，露出其中装有的内容物。</p>
那是斑驳的绿色霉点，泛黄浑浊的尸水，在其上滋生的白色蛆虫，还有这些东西的载体，灰白色的，失去了所有生命力，只余下肮脏和丑陋的被啃咬得凹凸不平支离破碎的脚骨——它组成了向日葵的叶子。</p>
一块臭肉。</p>
一堆臭肉。</p>
一堆被拼接摆布，奇装异服的臭肉。</p>
“——！”</p>
纪询霍然从座位上直起声，冲着还拿遥控器的霍染因，一声粗话险险出口。</p>
“你故意的吧！”</p>
“什么故意？在办公室里讨论案件的时候拿投影仪放现场照多正常。”霍染因淡淡说，恶劣的笑意在嘴角一闪而逝。</p>
“袁越？”</p>
“我……嗯……”袁越望着天花板，“我在办公室里讨论案件也用投影仪放现场照。”</p>
靠！</p>
这声粗话还是在心中骂了出来，纪询瞪着袁越站起身。</p>
“两位队长继续讨论案情吧，我这个闲杂人等就先回家了，万一有事——也千万别打我电话，不回！”</p>
纪询的离去让办公室短暂安静了一下，霍染因收起了那点只因纪询而生的揶揄。</p>
“考虑到案件的特殊性，我提议唐景龙案先和奚蕾案并案处理。”</p>
“好，我会把资料全部移交给二支。”袁越点点头，将简笔画揉成纸团丢进垃圾桶。</p>
“都画完了，不拍给纪询吗？”霍染因多说一句。</p>
“不用。那家伙脑袋很棒，有图像记忆，只要看过一眼，所有细节都不会忘。”</p>
袁越一开始脸上还带着些微笑，说到后来，也不知道因为这句话想起了什么，居然没做好表情管理，让心里的低落浮上面孔。</p>
霍染因不去深究，等到袁越走了，他独自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完了准备锁门回家时，才突然摸到一样放在口袋里的东西。</p>
串着条平安结的钥匙扣。</p>
忘记还给纪询了。</p>
“放下武器！”</p>
两位警察厉声喝止，拔出武器指向前方，同时打亮强光电筒。光线驱散黑暗，现场情况这才分明，只见现场两人体表并无明显伤口，周围有武器，是一把水果刀，丢在距离两人五步开外的地方，刀身光亮，也并无血迹。</p>
至于地面上的暗红色液体，来自地上的一个破损便利袋，看着像是……</p>
“火龙果汁。”</p>
纪询松开曾鹏，举起双手，慢慢站起来，面向警察：“你们来得正好，我要报警，这么漆黑的巷子，这人掏出刀子，真是太可怕了。”</p>
警方并没有放松，他们飞快扫了眼现场，厉声问：“你是从背后把他扑倒在地的？！”</p>
纪询顿了下。</p>
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很简单，他看到刀光，先下手为强，将人扑倒控制；严格责任认定的话，是他先打架斗殴。</p>
“误会。”</p>
但这时候，面朝地面的曾鹏突然开口。他撑起身子，一只手臂垂着，动作迟缓的拍拍衣服，看着像是受了伤。但尽管如此，他依然诺诺连声：</p>
“都是误会，我没注意把厨房刀带出来了……不麻烦警察，我们私了，私了。”</p>
两位警察互相使眼色，曾鹏低着头，但没有用，在他爬起来的时候，明亮的手电筒，已经清晰明白照出他的脸。</p>
正是他们要找的嫌疑犯。</p>
“……都回局里一趟。”</p>
最终，两个人都被带回了警局。纪询被安置在刑侦二支里，但太晚了，没人搭理他，只有个白天在案发现场看见的眼镜刑警，对着电脑飞速敲键盘。</p>
纪询摸出手机，给夏幼晴分了条消息说明情况，又打开游戏，有一搭没一搭打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