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全校广播威力无穷, 整个教学楼的哗之后，学生就像是扑向海岸的浪潮,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教室的前后门跑去，还有坐在靠走廊位置的学生，图方，直接一脚踩上桌，矮身从窗户钻到走廊。</p>
不用问，全是为了冲到广播室, 一窥神人。</p>
“干什么？都给我坐回去，嫌作业太少了是不是？再往外跑，现在就给你发两张卷, 今天写完明天讲！”</p>
老师的呼喝也不慢，他指挥着班干部，把涌到走廊的学生再赶鸭一赶回去。</p>
纪询藏在老师的身旁, 悄悄向里头探望，琢磨着怎么找个机会把周学给叫出来……他的视线穿过涌动的漆黑的脑袋, 和周学对上。</p>
所有人都赶着往外跑的时候，周学不为所动地坐在位置上；而其他人都被守着的老师和班长往回赶时, 捕捉到纪询视线的他却默不作声站起来，借着一群学的遮挡，在老师和班长的视线盲区里翻出教室另一侧的窗户。</p>
他猫一轻巧落到地上，再往教师楼梯口走没两步, 已经见到纪询的身影。</p>
远远的, 他看见对方冲他比个大拇指。</p>
他的视线在拇指上停留一会, 眸光闪闪，走近了，才问：“怎么了？”</p>
“带我去堵池文澜。”纪询言简意赅, “有点问题。”</p>
“什么问题？”周学问，微微沉吟，又说，“现在老师肯定已经去广播室抓人了。这种事情，段长估计也不会擅做主张，应该到明天领导上班了再处理……”</p>
“池文澜住学校宿舍吗？”纪询问，他还记得在公告栏前听到的甄欢进出池文澜宿舍的流言。</p>
“不。”周学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从甄欢死后，池老师就在校外租房了。”</p>
“那么他总要回家——”</p>
“后门。”周学果断说，“发生了这种事情，学校只会让他从后门走，他估计也只好意思从后门走了。”</p>
说完了，半天没听见纪询的声音，周学抬了抬头：“你觉得我分析得不对？”</p>
他问完了就知道不是。走廊橙黄的路灯给纪询的脸拢上一层温和柔润的光。</p>
“不。”纪询眉目含笑，“我是觉得你的分析越来越果敢。学有前途。”</p>
在前往学校后门的路上，纪询也始和周学说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p>
“按照你所说，池老师是在暑假时候才来的吧？”</p>
“对。”</p>
“一般暑假补习，都是从八月份始，就算池老师是八月一号进入学校，始教书的吧；甄欢是秋游死的，我不知道你秋游在几月几号，但现在是11月12日，甄欢是死在十月份吧。”</p>
“10月18日。”周学，说到这里，他也惊觉了，“孩的时间不太对。”</p>
“从八月到十月底，就算他第一天就床共枕，到了10月18，满打满算，也到不了三个月，兼之池老师又在广播里说自己是‘一而再，再而三追求甄欢’，就显得时间怎么算也不够了。”</p>
“这是其中一个方面。”纪询缓了口气，又说，“验尸报告，理上应只有两方持有，一方是警方，一方是死者家属。死者家属拿了验尸报告，知道了死者肚里有孩，又听到了死者和老师的流言——他不可能不来学校闹。”</p>
“他确实来过……我记得他来的时候，为在校外打起了幡，虽时间很短，但还引来过一些关注，班级里也有人讨过。”周学思量着。</p>
“时间很短？”纪询。</p>
“嗯，刚到没十分钟，立刻就被学校的负责人带进办公室了。对了，那时候是十月底，周一，嗯……29号，10月29日。”周学补充说。</p>
纪询若有所思：“29离18号隔了有十天了。”</p>
“对。”</p>
“我想想……也许有这的可能。”纪询思索着，“尸检要钱，为警察确认了是自杀，所以甄欢父母一始没有要求尸检，但流言——半是许诗谨见死不救之类的流言传到了她耳里，甄欢父母心里也存了疑，决定花钱尸检，这就检验出了甄欢腹中的胎儿。有了这个胎儿，他就有了新的由头，于是立刻跑到学校里来要说法——但在甄欢父母这里，学校反映神速，没让他闹起来。”</p>
“为学校和他达成了和解，半给了钱签订了协议。”周学始接过纪询的话头，往下说，“一旦学校和家长达成了和解……学校其实早知道甄欢怀孕！”</p>
“对，早早就知道了甄欢怀孕，却没有除池老师，是为什么？”</p>
“为池老师不是责任人。”周学呼出一口气，淡淡雾散漫来，他探知了雾中的真相，“池老师根本不是甄欢肚里孩里的父亲。”</p>
“但还是有个问题。”周学拧起眉头，“明明孩不是自己的，池老师为什么要说孩是自己的？他这说，要付出的代价很大，恐怕以后都不能老师了。”</p>
“这种事……我最好直接去问事人。”</p>
一连串简单的分析之后，他已经来到了学校的后门。</p>
学校的后门前是片景观花园，通向后门的阶梯两旁种竹栽篱笆，草坪上还有零零落落的蘑菇凳，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后门空荡荡的，还没有人，纪询看了眼时间，距离广播停播到现在，只过了五分钟，考虑到池文澜无如何也要被段长围堵叱骂一番，应该是还没到。</p>
他决定人，带着周学坐到了蘑菇凳上。</p>
不过夜风有点大，呼呼的风似乎刮来了教学楼处的杂音，纪询侧耳细听，片刻说：“他还没闹完啊……好像在说笑。”</p>
“嗯。”</p>
“这时候说笑吗？”</p>
“为什么不？”</p>
“……”纪询转头，瞅瞅周学。</p>
夜里风冷，周学已经将拉链拉到最上端，竖起整个领，遮住下半边口鼻。</p>
他没有坐在蘑菇凳上，而是滑到草地上，背靠着蘑菇凳。他几乎藏在蘑菇凳的阴影中，他似乎偏爱这个没有人能看见的角落，连声音都悠闲了一些。</p>
“只是一个发生在身旁的八卦而已。惊悚的八卦惊悚完了，正可以借着兴奋的情绪，躲过老师的管辖，心心谈别的事情了。”</p>
说道这里，他抬起头，朝教学楼的方向看去。</p>
遥远的灯，虚虚摄着他的脸，让他的脸如一张虚浮在黑夜的面具。</p>
“人类的悲欢不相通，谁也别觉得自己明谁。”</p>
说完，又一阵风过，周学低头打了个喷嚏。</p>
“冷？”纪询这才发现，出教室出得匆忙，周学原本穿着的外套丢在了班级里，身上只有一件校服薄线衫。</p>
“不冷。”周学敷衍。</p>
才怪。纪询5.2的眼睛清楚地看见身旁人的脸颊在细细颤抖。</p>
他的手指在外套的拉链上转了几圈，放弃了。</p>
他可以脱下外套递给对方，也可以和对方共享这件外套，但他觉得，无哪一种，这位防备心重的小学都不见得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