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事情完全按照太史慈的布局和意料开始发展。
先是张力回到长广,痛陈利害,听得刘岱和刘繇大惊失色,于是再令刘氏宗族救援大军沿着太史慈所说的作战路线,加快了行军速度,改道援救曲成。
不过有一件事情令太史慈大感意外,原来统领援兵之人是刘岱一方的人,大概是接到改道曲成的命令的同时也奉有刘岱的密令,令太史慈带领本部人马撤出曲成,回到帏县或黄县建立第二道防线。
太史慈心中大乐,因为这完全是刘岱的私心作怪,因为即便此战获胜,他的因轻敌冒进之失而造成的损失也是无法掩盖的。
如果此时若再让太史慈在战场上耀武扬威,那么他在刘氏宗族的优势将完全被刘繇所压倒。所以他才极力想方设法令太史慈离开曲成,却又不许太史慈救援长广,干扰黄巾军。
岂知正中太史慈下怀,太史慈本来正要找个理由到后方的几个县城“打劫”那些世家大族去,现在正好,连个理由都省了。
当然临走时还要装出一付愤愤然,苦于报主无门的悲壮模样。肚里却一阵大笑,觉得自己很有表演的天赋,二十一世纪时没有去当演员还真是可惜。
表面上是自己吃了大亏,实则曲成已经是座连毛都没有空城了。
物资几天前就已被太史慈运到了黄县,为供自己日后发展的技术人才也被太史慈送到黄县“受保护”去了。最有趣的是那些百姓一见太史慈把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黄县,居然开始了大规模的向黄县迁移的搬家运动,令太史慈开心之极。
待到那刘岱的心腹高兴劲过去后,才发现曲成县内空空如也。不过由于自己此行带来了足够的粮草和器械,又听说县内的百姓是因为战乱自己逃跑的,而城内的物资也是崔封二族“运走”的,也就不放在心上,毕竟刘岱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不就是几个贱民吗?
送太史慈出城的时候说不出的洋洋得意。
太史慈看着他那茫然不知大难将至的样子,心中为他叹息道:朋友,愿你好运,能够活着回家。
等到刘关张来到青州击溃青州治所临淄城下黄巾军后,这青州的黄巾军就象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开始以流寇的形式肆虐青州。百万黄巾啊!都要吃饭和安身之处,这长广和曲成的刘繇刘岱大军就等着接受这首当其冲的洗礼吧!
到那时,刘氏宗族的实力进一步衰弱,东莱西北六县的大户逃的干净,就该轮到自己慢慢在东莱扩充实力了!
念及此,太史慈不由发出会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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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十多天,刘氏大军坚守两座城市,黄巾军多次攻城也无所获。双方各有伤亡。
太史慈就则在后方散布黄巾势大的谣言,弄的大户人心惶惶,纷纷外迁,太史慈则趁机敲诈,指斥他们蛊惑人心,动摇东莱郡后方的根本,狠狠的从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豪强地主身上刮了一笔钱财,当然这些大户为了表现自己搬家不是动摇民心,武器和粮食也“奉献”了不少。
更有不少无地可种原本受世家大族控制现在无人理会的农民加入了太史慈的大军。于是,在短短的时间太史慈就有了三千名装备齐全的士兵,而以王豹为首的墨门弟子更发挥出了惊人的作用,负责起了新兵的训练工作。
不过太史慈最高兴是有时间去陪伴自己的母亲。
只是黄县此时却出了一点小麻烦:难民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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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青州大地一片肃杀,风中染满了血腥的气息,到处诉说着战争的阴影,乡间已经没有了孩子们响彻天空的笑声,只有孤狼在月下嚎叫着人们心底的恐惧,老人们混浊的双眼中也多了在风烛残年中少有的悲凉:天要变了。
东莱郡西北部世家大族已经尽数被太史慈蓄意制造的谣言和敲诈驱赶到了东莱郡的东南面。
各个县的县令也不知所踪,只是苦了各县的百姓。
黄县却成了许多东莱百姓的乐土,至少暂时是这样,因为那里有东莱新崛起的战神——太史慈,还有三千多的精锐士卒。
于是,在短短的十几天内,蓬莱、帏县、栖霞、招远、观阳等地的百姓开始蜂拥黄县,而黄县的人口已经膨胀一倍有余,而各地的百姓仍然在不断地涌来。一时间,黄县反而出奇的繁荣。
几家欢喜几家愁,黄县的县令乔肃自黄巾起义爆发以来就没有睡好,出身世家的他本是凭借着自家雄厚的权势来黄县享福的,岂料他这个官居然身逢乱世,前次黄巾军攻城时,他便吓得堆在床上搂着自己的妻妾发抖,要不是刘繇来援,自己早已命丧黄泉了。
而随后的发展大出他的意料,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刘繇会取的帏县大捷,击溃青州东部的黄巾军。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县中居然出了一个万人敌的少年将军,太史慈。
原本以为可以喘一口气了,可谁知道形势急转直下,原本取得优势的刘氏大军居然会连吃败仗,现在更是只有防守的份儿。
好不容易来了个太史慈,心中本已大定,岂料那可恶太史慈大开城门收容其他县的百姓,弄得他这个清闲县令手足无措。
虽然自己多次以县令的身份命令过人太史慈关闭城门,可对方却置若罔闻。当自己不存在。
该死,不就是一些贱民吗?哪用得着那个太史慈这么关心?
哎——!要不是黄县也比较安全,自己又是这黄县的县官,大概早就随着城里那些大户跑到牟平去了。哪还用受这些罪?
但现在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开罪太史慈,毕竟黄县的安危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太史慈手中捏着呢。
左右为难的乔肃此刻已急得满头大汗,坐立不安的看着接到自己命令前来与自己商谈大事、此刻却悠然自得的太史慈。
出于自己世家子弟的威严,乔肃一直在等待太史慈开口。
岂料对方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又过了半响,实在忍不住道:“太史将军,你还是立刻下令关闭城门!黄县已经没有能力在多容纳其他县的百姓了。更何况现在黄巾军不是还没有能力突破长广曲成防线吗?”
太史慈鄙夷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这个乔肃他是知道的,他老子是濮阳太守乔瑁,乔氏在东汉是有名的世家大族,虽然比不上袁绍四世三公那么夸张,可族内子弟无不是一方手握大权的地方官。这个乔肃年纪轻轻就通过自家的权势当上了这黄县的县令,他老子乔瑁是上过许子将月旦评的人物,按照当时“老子英雄儿好汉”的说法,这当儿子的子也不会差。
太史慈心中不觉感到一丝悲哀,中国人的惯性思维真是可怕,虽然门阀制度到唐代的时候彻底被废除,可是中国人观念上的“门阀”却从没有消除过,甚至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还有“唯成份论”这种闹剧。
大汉的统治者早就忘记了他们的祖宗汉刘邦是什么出身,更在回避陈胜吴广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个董仲舒就愚弄了天底下所有人,不仅君权神授,而且这大大小小的官权也是神授。
没有人问你才能,只问你的出身,哪怕你是鸡犬,只要你的主人得道成仙,你照样可以升天!淮南王刘安不就是这样维护着大汉的刘姓江山吗?
这乔肃还算好的,总比那位看见马尥蹶子就吓得体如筛康说马不是马而是老虎的王献之强吧?
我华夏不需要这样的子民,太史慈知道,正如鲁迅所说,我们的身体并不比其他人种脆弱,是我们的思想得了病。
可惜自己自来到这个时代就没有喘过气来的时候,形势也容不得更没有时间按照自己的想法有所作为,待在青州站稳脚跟后,便是自己振兴华夏的开始。
暗自叹了口气后,太史慈努力按下自己的厌恶,努力作出微笑,道:“下官这么做,正是在为大人着想。”
一顿道:“不知大人有没有想过,如果朝廷一旦剿灭了黄巾匪徒,又得知大人以一县之力保全了我六县百姓……”
太史慈还未说完,乔肃的油腻腻的大脸上发出光彩来,在太史慈看来更像是东坡肘子了。
看他的样子显是明白了太史慈的意思:如果安置流民又可击退黄巾,只怕自己会当上东莱郡的太守吧?
这人刚刚保住身家性命,又想着升官发财,这就是所谓的“名门子弟”吗?在一旁的王豹鄙夷地看着乔肃。
不过这乔肃尚算有点智商,马上想到了眼前的难题,愁眉苦脸道:“可是太史……不,子义,眼下我黄县已无能力安置这么多百姓啊。”
太史慈微微一笑,心中却道这乔肃真是短视之辈,一听说自己有升官的希望,连称呼自己的方式都变了,面上却从容道:“县令大人,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 乔肃一下站起身来,不能相信道:“子义,计将安出?”
看着太史慈一脸的神秘样子,再看看乔肃那因为心急而滑稽不已的样子,与太史慈同来的伊籍几乎都快笑破肚皮了,不苟言笑的王豹也是面容古怪,显是忍得非常辛苦。
现在的这种情形太史慈早就预料到了,其实解决办法简单得很,太史慈打算自己与王豹分兵,自己把守帏县,而令王豹坚守黄县。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大家都把他太史慈当成了救世主,而王豹又没有一点军功,在百姓中全无威望,太史慈怕自己一旦离开黄县,这些百姓们又开始向帏县聚集,再一次造成帏县的人满为患。
因此,太史慈现在有两件事要做:一、王豹树立威信,二、是要稳定民心。
第一件事情现在看来完成得不错,几天下来,王豹凭借自己的人格魅力坐稳了军中的第二把交椅,如果说对太史慈的敬畏来自于那传奇般的战功,那么对于王豹的敬畏则来源于王豹的无懈可击的能力。无论是武功,军事常识,随机应变的能力等等,如果说太史慈使他们的偶像,那么王豹就是他们的标准!
不过似乎黄县的老百姓并不熟知这位王豹将军呢!于是太史慈想到另外一个办法,早已经交代给了王豹。开始王豹不同意,不过在太史慈的坚持下王豹勉强答应了。因为按照这个主意,连第二个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毕竟王豹和伊籍还不相同,伊籍的才能要待自己站住脚跟后才能完全展现。此时索性低调一点。而且这个方法要伊籍去做,打死他也不会干,即便是让王豹去做,伊籍也答应的十分勉强。
不过伊籍也认为现在除此别无良策,更何况,他虽看不上乔肃,但亦不同意太史慈对世家子弟不屑一顾地态度。
太史慈当然不想与伊籍为此事闹得不亦乐乎,毕竟伊籍的等级观念在这时代看来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而且伊籍与臧霸明显不同,对汉政失望的臧霸自然思维开阔和毫无顾忌一些,伊籍却不行。
所以太史慈顺势设计了现在这个计策,实则就是把乔肃当成自己发展实力的挡箭牌。
哼!曹操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刘备可以借天子之名谋夺荆益二州,自己就借乔肃这县令之名逐渐控制再无其他官吏的东莱西北六县又有何不可呢?
现在就差这乔肃配合一下了。
太史慈笑吟吟地看着乔肃,道:“天机不可泄漏,只是不知大人可愿把这事情全权交给我去做?”
乔肃猛点其头。
太史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知道是这种结果,在死亡的威胁和利益的驱使下,人性的美丑最能暴露无疑。再也不看乔肃,回首道:“王将军,咱们行动吧?”
王豹第一个冲了出去,他怕自己在待上片刻就会被乔肃看穿自己对他的蔑视。
太史慈自是理解王豹的心思,对愕然以对的乔肃解释道:“王将军向来办事雷厉风行,大人勿怪。”
乔肃根本就没把这王豹放在眼里,大人有大量道:“本官岂会与此等粗人一般见识?”
太史慈也不反驳,与心神大定的乔肃谈笑风生的走出了议事厅。
大厅里只留下伊籍一个人点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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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骑着马的乔肃愁眉苦脸地陪伴在太史慈的右边,身后是一千名龙精虎猛全副武装的士兵,缓缓的向黄县西门进发。他哪里想到,太史慈的主意居然是分兵坚守帏县,并且把一部分居民也迁到帏县。
那自己的黄县怎么办?难道真要靠那个什么王豹?这太史慈虽然家道中落,只不过是个庶族子弟,可总比那王豹强吧?那王豹连个字都没有,不知是哪里来的泥腿子,又能有什么见识?只怕这黄县怕是保不住了吧?自己偏又跑不了.
念及此,不由暗恨家中那个老爹,给自己保什么官呀?
在太史慈刻意的传播下,短时间内几乎全黄县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放下手上的活,向城门聚拢。
自从来到黄县后,这些外县包括黄县原住的居民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就连脸上都有了久违的笑容,再加上太史慈军队的士兵大不同于以往的官兵,对他们都很和善,还经常帮着干活,这样的军队上哪里去找?很多人已经把黄县当成了自己的家了。
可是突然听说太史慈的军队要离开黄县,他们就感觉天象塌了一样,纷纷奔向城门,试图挽留。
就在黄县的西门处,无数的百姓等在那里,一见到太史慈的军队由远方而来,无数百姓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这就让太史慈有点受不了了,虽然这种挽留场面是他所要的,可是他却不愿意看到百姓们下跪。这是他这个有平等观念的人所受不了的。
太史慈试图让大家起来,可是一位乡老却颤巍巍地说道:“太史将军想弃我们而去吗?如果太史将军今天不收回成命,我们就长跪不起!”
老百姓纷纷附和。
太史慈无奈道:“各位乡亲请起,我太史慈从没有想弃大家而去,若再不起身,就是为难我太史慈了。”
百姓一听这话,纷纷起身。
正在这时,远方尘土飞扬,一支军队自远而近赶到西门,正是王豹!
太史慈松了一口气,这出戏的另一个主人公出场了。王豹,你终于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人未到,声先闻!
“何人聚集西城门口,妨碍我黄县百姓的生活?都给本官让开!”
声如轰雷,百姓纷纷让开,在分出一条道的尽头,王豹领着自己的一百名亲兵出现了。
他是谁?人们无不心头泛起一阵疑惑。
王豹满脸寒霜,下马走到太史慈白马近前。
“属下王豹见过太史将军。”
原来是太史将军的手下!众人松了一口气。不过王豹下一句话把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王豹冷然道:“太史将军为何不守军令,在此耽搁,误了进发帏县的时辰!难道将军眼中没有军法吗?”最后一句已经声色俱厉!
众皆哗然,没见过无视尊卑的下属。更有一些不了解黄县吏治的别县逃难来此的人认为这王豹与太史慈是水火不容的两派人马,因此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有什么资格指斥太史将军!”
一人挑头,百姓们就开始纷纷叫骂起来。局面开始混乱。
乔肃在旁看到百姓乱糟糟的样子,大为皱眉,心道:太史慈,看你怎么收场?简直就是吃饱了没事干。你要守卫帏县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这些贱民就由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虽然乔肃醉心于名利,但他可没蠢到为了向上爬不顾身家生命的地步,如果让他在收容流民以求朝廷封赏而令太史慈守卫帏县和把太史慈留在身边两样放一起让他选择的话,他宁愿选择后者。
不过眼前此时他已无能为力,毕竟使他让太史慈放手施为的。
此时黄县西城门外正要进入黄县的外地百姓也堵在了城门口,一听说此事,也跟着叫骂起来。
只有在场的军队一言不发,静默有如道旁的白杨树。
太史慈却一点都不担心,心知王豹一定能应付这种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