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现在离开,那么我就转身离开!”
华莱士的声音在宽敞的别墅空间里回荡着,恍惚之间,时光似乎又再次逆流了,曾经多次发生过的场景又再次出现了。
不久之前,陆恪和洛根、马库斯前来家中寻找阿尔东却意外撞见他因为宿醉而缺席了那天的战术会议,那些场景至今依旧历历在目,挥之不去,而那场闹剧的结局就是华莱士的杀手锏,如同噩梦般阴魂不散的杀手锏,再一次地,如同往常无数次一般,牢牢地将阿尔东捆绑起来,似乎永远都无法分离,生生死死。
噩梦总是相似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内心深处最恐惧也最黑暗的记忆碎片,然后不管不顾地纠缠着,拒绝放手。现在,又来了。
但这一次,阿尔东却没有任何迟疑,甚至就连脚步都没有一丝停顿,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华莱士的威胁一般,径直迈开脚步离开,留着华莱士一个人站在原地,又是懊恼又是愤怒,然后就冲到了厨房里,拿出了菜刀。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的友谊?你怎么可以?我当初为你挡了三刀,足足三刀!我甚至为你丢掉了半条命,就因为你偷了小霸王的那包/大/麻,我在后面被殴打得吐血了,你呢?你却自己一个人逃之夭夭?然后你现在又来了?就这样转身离开!就这样留给我一个背影!就这样把我留在原地等死?没门!绝对没门!我就算化作了冤魂也要纠缠着你,不死不休!阿尔东,我告诉你,你欠我的还远远不够!不够!”
那些索命的嘶吼如同冤魂般死死地纠缠着阿尔东,来自童年来自少年的那些梦魇就这样如影随形地跟随着自己。
有人好奇为什么黑人无法摆脱那些丑陋的过去,甚至没有办法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只有真正经历过那些贫民窟生活的人们才能够明白,那是根植在血液和基因里的东西,家庭和朋友所编织起来的记忆隐藏在每一个细胞里,那些黑暗的过去、那些腐朽的街区、那些堕落的生活始终挥之不去,即使把自己的皮肤漂白,那也依旧无法摆脱,就如同魔鬼的咒语一般,深深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逃?
整个北美社会就如同天罗地网般牢牢地锁住了他们的命运,无处可逃。
暴怒之中的华莱士没有注意到的是,阿尔东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气息,肩膀微微缩了缩,二十年多累积下来的恐惧依旧没有能够完全摒除,他和华莱士之间的羁绊就如同血缘关系一般,永远都没有办法隔断,华莱士的影响依旧如影随形——
即使他们现在都已经成年了,但站在华莱士面前,阿尔东依旧觉得自己还是记忆中那个四岁的孩子,懵懵懂懂地跟在强壮的朋友身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然后盲目地遵循着对方的指令,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阿尔东没有回头,他也不敢回头,强迫着做自己持续快步前行,逃离这个黑洞。坐进自己的座驾,启动引擎、快速离开,把那些梦魇全部都留在了身后,但心脏却不争气地快速跳跃起来,几乎无法呼吸。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阿尔东却又开始茫然了,他应该去哪里?他可以去哪里?现在,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训练?
其实华莱士有一句话是正确的,过度训练反而可能导致伤病,今天是周一,他们需要休息。但阿尔东却没有办法在家中待下去,他需要离开,他需要安静,他需要……训练,他需要暂时忘记威利斯的事情,那么,现在他应该怎么办呢?
脑海一片空白。
没有了华莱士的指引,阿尔东也变得茫然而困惑起来,习惯了总是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办怎么做,现在突然就真正享受了“自由”,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天大地大,阿尔东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前往何方。
冥思苦想之后,却依旧没有一个清晰的想法,迷迷糊糊就这样驱车离开了,绕着城市街道无意识地前行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前往什么地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的景色似乎正在变得熟悉起来,认真打量一番,阿尔东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居然来到了陆恪家门口。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阿尔东不由有些愕然——以前观看好莱坞电影,经常性地出现如此俗套情节,然后他们就骂骂咧咧:谁会真的那么蠢?无意识的情况下居然能够驱车前往对方的家门口?这听起来真的太胡扯了。
但现在,他自己居然这样做了,而且——为什么是陆恪?这事情不太对劲呀,他可以严肃地声明:他对同性没有任何想法,他喜欢的是异性;而且,他对陆恪也没有任何想法,他可以发誓,他是认真的。
想到这里,阿尔东自己也不由笑了起来,因为太过荒谬,也因为太过神奇。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想不明白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