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箫声逐渐轻柔,从迷离变得妩媚,似是女子的低吟,说不尽的风情万种,那二十余人眸子从清明变得浑浊,一个个情绪高涨,还有甚者发出低吼。
她嗤笑,却是自己。
明明是亲眼所见,却仍是深爱,无论是那个他。
她不知,百年相思,便如那罂粟,虽是灿烂,却也是深中其毒,不可自拔。
又似是江中漩涡,看着水湄边浅笑的人儿,慢慢忘记了挣扎,便任由沉沦。
又是几个人影倒下,她却并没感觉到不适,他这一世,终究只是凡人。
死者均是七窍流血,内脏被震碎,眼球突起,眼眶深陷。甚是可怖。
许久,一声声斥骂变成纵情大笑,那蓝色穿梭在人群中,飘飘欲仙,无人能沾得他半点衣角,他就是这般不染尘埃,唇角绽放着温柔的笑意,笑看这场闹剧。不然半点尘埃。
而他,无疑是幕后的操纵者,这些人便也无疑是傀儡一般,情绪随着他的箫声变幻不停。
她不忍再看,手在空中虚空一抓,一把瑶琴,九霄环佩便现了轮廓。
银白色的丝带系在古琴两侧,在剑气中舞动,在殷红中绚烂。轻放于膝上,她迟疑片刻,又是抬眸向那绝世独立的人看去,凄凄一笑。
纤纤玉手抚上琴弦,一串仿若流水潺潺,风中铃铎一般,冰霜的她本该有这般声音,透明如珠,清澈如玉。
那琴音巧妙地解开箫声中夹杂的内力,入耳,一片清明。
箫声如泣,琴音似诉。
各自流淌出的,便是不为人知的过往。
箫声忽断,琴声未止,她却诧异的看着那傲立的身姿,他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双唇起初的红润也是不见,青丝依旧飘摇风中,蓝衣轻扬,笑意未去,许久,他的唇角流出一丝血迹,那红色流淌在他苍白的颜上分外刺眼,灼伤了她。
她也停下了抚弦的动作,暗自抹去了嘴角涌出的鲜血,她何尝不是擅自穴足人界之事,受到反噬。她不仅仅是在乎这些凡夫俗子的性命,也是想洗清他手上的血渍,他若是归位之后,会自责吧,会痛苦吧,会不会时而的内疚,她不要。
那怕今天命丧于此,哪怕今日这些性命微不足道,她也要救,她不要他自责,不要他痛苦,不要他内疚,哪怕非要这样,那就只为自己好了。
她手覆上胸口,脸上毫无痛苦之色。
“为什么?”他的脚下是满地的残骸,他便犹如修罗一般,却是那惨白夺进了他所有的戾气。
“恨我么?”她虚弱的靠在身后的箬竹上,却依旧笑靥如花。
“恨。”他的目光果然在那一个字脱口而出之后,充满了仇视。莫卿诺在接触到那目光时,胸口莫名的一痛,却还是释怀一笑。
“那便好,胜过两两相忘。”她一挥袖,瑶琴消失,强撑着站起,拭去额头一层香汗,微微喘着粗气。
南宫青鸾见她也是气若游丝,嘲讽的一笑:“在下本道卿诺武功独步天下,却不想也是这般的不堪。”
他有意羞辱,她却听而不闻。
“说,你可是‘雪青门’的人!”他目光犀利,似是要把她看穿。
她不语,无论说什么,他也不会信,不如不言。
他见她不语,以为是默认,温柔的笑被冷笑取代,那笑意愈深,周围的气氛便愈冷。
破空而出的声音刺痛了她的耳膜,划破了静谧的气氛。
她用尽全力的冲向南宫青鸾,身后是震耳欲聋的声响,夹杂着火味。这一击,他想要她死。南宫青鸾却以为她要反击,玉箫掷出却被她避过,现下手中空无一物,运足内力,凝结于掌上,便是一掌打在了她的胸口。
莫卿诺正对着他,笑得愈发灿烂,“扑哧”,一把利剑刺穿了她的胸口,血喷涌出来,溅在了她最爱的蓝衫上,溅在了她最恋的容颜上,她到底追求的是什么,她不知道,胸前的痛楚,与那打在腹上的一掌她恍若不闻,只是这样看着他,这是不是她和他在一起最近的距离。
终是支撑不住,倒在了他的面前。
南宫青鸾却是怔住了,看着穴在她身上的长剑,正是身受重伤的一人掷来的。
“蠢女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女人的心思,他琢磨不透,她在上一刻与自己为敌,却又在下一刻,为自己挡住致命一剑。
确实是致命一剑,此时他的内力被莫卿诺的琴音搅得乱七八糟,只怕轻举妄动便会走火入魔。
“属下来迟,望掌门恕罪。”不知不觉,箬竹林已经被寂磐门的部署重重包围。
他冷哼一声,他不能在这帮属下面前露出重伤的痕迹,只怕这寂磐门中想要他死的人,不计其数。
“把这女人带回去,走。”强行运气内力,飞出了众人的视线,婵娟下的箬竹林惨叫连连,那些被莫卿诺救下的人终是逃不过宿命,被斩杀在竹林中。
南宫青鸾立于一茅屋屋顶,蓝衣飘飘,难掩的仙风道骨却又多了一股慑人的气势。
血剑喷出,笑变得苦涩。
这一次的重创不小,双拳不自觉的握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女人,他在调查清楚之后,便要手刃了她!
他恨,最恨人骗他。
她既是雪青门的人,才会如此刻意的接近自己。
不知那一晚,他在风中屹立了多久,最后终于露出残忍的笑意,既然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若不好好利用一番,真是对不住她。
瑶光剑,他追寻了多年,若是收她为棋子,可是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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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不要走!”他转身而去,没有眷恋,他的决绝无言的刻在了她的心中。
她无数次在心底的呐喊,他不曾听闻,芸芸众生,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