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母见宝黛流泪,也是忍不住伤心,这两个人,全是她自小捧在手心疼大的,而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痛苦,无能为力。
王夫人本就因宝玉近日行为暗自生气,又见他当着众人之面如此失态,且又招得贾母伤心,顿时便沉下脸来,吩咐道:“宝玉又发疯了,快些送他回去!”
说落间,便有两个丫头上前架着宝玉往外走。
贾母正要发火,瞧见众人神色,却又生生忍住,拉着黛玉复又坐下,只不过这一顿饭因为突然间的穴曲,吃得并不愉快。
饭毕,众人便都告辞回去,只王夫人凤姐两人留下。
丫鬟们在外头收拾桌子,三人便进了里间坐下。
王夫人见贾母神色冷淡,以为是因为方才之故,正要开口解释,贾母已说道:“宝玉的事情,我已尽知了!”
王夫人一怔,吓得双腿一软,险险便要跪倒,凤姐忙将她扶住,神色复杂。
却听贾母继续道:“事情既已发生,再说什么都已于事无补。只一样,现今府里众人都已尽知了,再过几日你家老爷便要回来,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向来嫌宝玉不长进,若让他知道了此事,恐怕大事不妙。”
王夫人这些日子原本正担心这个,听罢慌得忙道:“求老太太救我!”
贾母瞧着她满脸惶恐,恨道:“当初你既做出了这么个事,如今却反怕人知道不成!”
王夫人凄然道:“原本珠儿那时身子已大不如前,眼看着也快不行了。娘娘又进了宫,我膝下人丁单薄,且老爷那时又宠幸赵姨娘,我并非有意要弃我的孩儿于不顾,实在是无可奈何啊!”
贾母冷笑道:“好一个无可奈何!你以为,单凭这四个字,便能将先前之过一笔抹消么?等老爷回来,跟你细算这笔帐,当时,你却还有好日子过么?”
凤姐自嫁进荣府,何曾见过贾母发如此大火,不禁心中微惧,欲要安慰王夫人,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虽则是自己的亲姑母,可是,做出此等事情来,却叫人如何想呢?
却听贾母又道:“如今我且问你,你的亲生孩儿,我的亲孙,究竟是男是女,你把他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王夫人早已吓得不清,听见贾母终于问道此事,不禁泪流满面:“媳妇当初生下了个女儿,长得……甚是好看,只是,因为早产的缘故,气息微弱,又恰逢当日在那破庙里一同生产的还有一个婆子,刚刚产下一个男婴,桂家的因见那个男婴一张脸涨得通红,遂上前去瞧,原来那孩子嘴里却衔着一块无瑕宝玉。于是桂家的便跟我商量说,这孩子生有异象,将来必成大器,且我那女儿……眼看着也快要活不成了,所以……所以……”
贾母接口道:“所以,你便为了你在这府里的地位,为了自己的荣华,狠心抛下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是么?”
说到这儿,气得连番咳嗽,吓得鸳鸯忙又上前去拍她背。
过了半晌,贾母方方缓过来,又指着王夫人哭道:“你自嫁进我家,我便对你十分信赖,连长家大权都交给了你,因为这事,你嫂子还对我诸多不满。而你,却做出这般的事情来,岂不叫我寒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