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玉钏儿这一闹,因当时在场的人多,故而便传开了。虽小厮并不敢在贾政面前言语,然而赵姨娘却是得了消息。
一时赵姨娘不由暗暗称喜,笑道:“哼,瞧他们素日里待宝玉那个样子,活像是供奉着菩萨一般,谁成想,竟是个最下等的人生的!”
笑完又搂住贾环道:“我的儿,从今往后竟没人敢抢你的东西了。”
而探春这边,亦是侍书说与她听了,一时又惊又疑,问道:“是谁说的?怎敢连这些话儿都乱提呢?”
侍书道:“是太太跟前的玉钏儿说的呢!说是因当年太太生宝玉的时候是在从铁槛寺回府里的路上一间破庙里生的,当时只有金钏儿以及桂嬷嬷在场。前些年金钏儿投了井,前两日桂嬷嬷也不明不白地死了。因金钏儿生前曾将这个秘密告诉过尹钏儿,此时知道这秘密的两人都死了,她如何不怕?姑娘不知,她竟在园子里当着老太太、大太太、太太并许多人的面儿将这事儿给说出来了。”
探春一时惊道:“什么?竟有这等事?”
侍书点点头道:“正是呢!因玉钏儿行止疯癫,太太说她是中了邪了,这会儿已被关了起来呢!听说老太太听了,还气晕了呢!”
探春听了,一时思绪混乱,难辨悲喜。
想着这些年来,自己与环儿因是姨娘生的,故而不知受过多少委屈与白眼。而什么好的,都全教宝玉一人得了。
可自己生来便比不过人家的命,一则她是太太亲生的,二则又出生便衔玉,所以难怪老太太疼他。
如今,若玉钏儿所言是真,那宝玉竟是太太捡来的,那他便与这贾府非亲非故了,不但不是太太亲生的,甚至也不是老爷亲生的,他身上并未流着一点贾府的血。
那这些年来,凭什么他能享受无尽的宠爱,而她与环儿以及迎春却偏偏背的姨娘生的包袱?凭什么!
一晚上,竟越想越气,乃至一整晚都难以成眠。
第二日,黑眼圈也起来了,忙抹了粉,稍稍遮掩。洗漱完毕,便去了老太太那里看望。
去到贾母那边,因时辰尚早,并无半分动静。
小丫鬟见了她来了,忙去里间报与了鸳鸯。
不一时,鸳鸯出来,见了她,道:“姑娘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探春虽心中着急,想问个明白,然而脸上却硬生生忍着,不露半分声色,因说道:“我听说老太太病了,担心得紧。鸳鸯姐姐,老太太如今可还好点儿了?”
鸳鸯笑道:“昨儿个太医过来诊治过了,已开了宁神药了,说是静养几日,便无大碍了。”
探春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劳烦鸳鸯姐姐多加照应着。”
鸳鸯端过小丫鬟的茶,递到探春旁边的桌上,笑道:“姑娘喝茶。瞧姑娘说的是哪里话,我照应老太太,那原是应该的。”
探春笑道:“也多亏得有姐姐,替我们在老太太跟前照顾着。”
鸳鸯抿嘴笑道:“三姑娘今儿这是怎么了?如何跟我这般客气起来了?”
探春道:“我皆因听说了宝玉的事,一时难过,所以说起话来竟乱了,姑娘莫笑。”
鸳鸯听她说起宝玉,一时变了脸色,忙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
到了廊上,跟探春道:“姑娘这话,可休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她皆是因这个被气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