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电话来之前,她已经用手机订了张去江城的高铁票。
南城到江城路途实在远,高铁都要花上半天时间。
原本她是想订机票来着,谁知明早的航班皆已售罄,若是订下午的,赶到那儿基本就没时间去处理问题了。
这会儿秋老虎正肆虐,白天热得紧,最近又频发暴雨,但即便如此,似乎也阻挡不了人们的出行热情。
明瑶长指捏紧机身,慌了神,安静了许久,都未能开口说出只言片语。
什么意思,这人为什么要问她是不是陆谨修的家属?
他,是不是……
八点档肥皂剧里的情节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明瑶深深吸气。
她克制着情绪,尽量不让声音那么抖,“他怎么了?”
中年男医生的声音沉稳,“这里是南城第一人民医院,陆先生出车祸了,目前仍在昏迷状态,可能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希望您作为家属能尽快过来一趟。”
他的话音堪堪落下之际,明瑶胸腔里的活物便像是生生被人用手攥紧了般,痛得要命。
她眉心紧紧蹙起,低声道:“我这就过去。”
对方应了声好。
“医生,”不知怎的,明瑶嗓子瞬间就哑了些许,“拜托您了。”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挂断电话后,明瑶直接套上衣服往外赶。
她踌躇一瞬,终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串车钥匙。
她的车技的确是不怎么样,不遇事还行,遇到事就免不了胡思乱想,车就更开不好了。
之前载着裴屿回来的那次,路上还差点与别人追了尾。
可深夜不好打车,她必须得尽快赶到医院。
她想他。
想见到他。
明瑶一刻都没耽搁,换上运动鞋直奔电梯口。
明家的别墅安了电梯,可以直通地下车库。
她按下电梯下行键,正等的时候,身后传来裴屿的声音——
“姐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酒吧的工作时间分两班,前一班是下午四点至晚上十一点,后一班则是晚上十一点至凌晨六点。
裴屿的工作时间基本都排在前一班。
这会儿他刚从浴室出来,下身穿了件短裤,上身则赤|裸着,一条浅灰色的浴巾颇为随意地搭在肩上,黑色短发半干不干,小部分支棱在耳侧。
十八岁的少年,精瘦的腰腹处竟也隐隐能够瞧出腹肌的雏形。
不过,明瑶并未看他一眼。
这个时候,连回个身她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电梯门恰好开了,刚开出一条缝隙时明瑶便探身挤进去,只道了句,“有急事,不要跟我爸说我出去了。”
透过缝隙,裴屿只勉强能够看清她黑色外套的衣角,“我知道了,姐姐你路上小心。”
就算她不特意嘱咐他这句,他也不会多嘴到将这事告诉明叔叔的。
只是,她口中的急事,会是什么。
是不是,与那个人有关。
裴屿视线在电梯上停留了半秒,扯开浴巾擦了擦半干的短发,轻叹口气,往屋内走去。
明瑶赶到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三十五分。
她车飚得很快,但架不住明家别墅与第一医院的距离远。
明瑶直奔急诊台,一脸焦急地望向值班护士,询问她那位叫陆谨修的病人现在在哪里。
护士如实回答。
明瑶找到她说的那间病房。
然后,她就看到了守在门外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坐在走廊的蓝色铁质长椅上,眼睑微垂,一脸疲态。
许是听到动静,他抬起眼。
明瑶对上他的视线,认出他就是陆谨修身边的特助。
姓简。
明瑶开口,几乎是下意识的,“谨……”
她顿了下,改口问,“陆先生他现在怎么样了?”
简况起身,上下打量她一眼,“您是……明家的……”
方才医生打电话的时候他也在旁边,他听到了手机那端传来的是道女声,却没想到。
陆总他设置的紧急联系人,竟然就是这位明家大小姐么。
上司的私生活他不了解,也没想过要了解,断然不敢也不会评价些什么。
她点头,“我是明瑶。”
简特助:“简况,陆总的特助。”
明瑶深深吸了口气,葱白的细长手指倏然捏紧。
她站在病房外面往里看,漂亮的乌瞳里暗色尽显。
她站了片刻,推开病房门,抬脚走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他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他额头上缠着纱布,伤口应该是已经被处理过了。
只是,纯白纱布上沾染到的暗红色血迹,她怎么瞧怎么碍眼。
明瑶手攥成拳,视线下移。
她注意到,就连他的颈侧也贴着一小块创口贴。
那颗浅红色的小痣,被创口贴完完全全地遮掩住了。
他冷白色的长臂外侧,附着青紫的淤青。
大抵是碰撞到哪里造成的。
明瑶拧起眉,呼吸蓦然一窒。
她将手包轻轻放到病床旁的木桌上,深呼吸了下,低声对站在门旁的那位特助说,“你先回吧,我来照顾他就好。”
简况迟疑了一瞬,“……明小姐。”
明瑶差不多能猜到他要说什么,怕打扰病床上的人休息,她努努下巴,示意简特助往外走。
简况走出病房,她也跟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