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夭那一晚的噩梦也不是白做的,对自己将死后出现的人物和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季四这简单分明的性格自然也在其中。
火乌兽被划分为凶兽,一是其性子暴躁易怒,喜好攻击人;二是这火乌兽没什么值得人捕猎的好处,即便是有闲工夫的人也懒得对付它。
而时夭口中所言同门打不过火乌兽,便是给季四一种她与她的同门都修为不高的印象,才能令季四心生邪念而不前瞻后顾。
至于这火乌兽么……
季四这种人,自然不肯去招惹。
然而季四嘴上还是大义凛然:“竟有这等事!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乃广陵季家的人,如今你既遇到了我,便不会再有危险!”
时夭宛如抓住救命稻草,尤为无助地瑟瑟请求:“公子高义,可我的同门还在与火乌兽缠斗,我的法器已经损毁,无能为力,不知公子可否随我前去救助?”
季四犹豫了一下。
时夭迫切地道:“我逃出来时火乌兽已伤了不少同门,要是再晚些,怕是都要命丧于那火乌兽的手中了!”
同门都不行了……
季四佯装凝重沉思,问道:“敢问姑娘是哪家弟子?”
这句话在此时多少有些没头没尾,但时夭便知道季四是起了心思,要掂量她的身份看是否可欺了。
时夭:“我是浮花宗的外门弟子。”
浮花宗是扶云洲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宗门,是曜日宗的附属小宗门,弟子人数并不多,凭着处在扶云洲这么一片灵气充沛之地,平日又有曜日宗庇佑而立足。但到底是小宗门,所以外门的弟子还会赶到其他洲界,赴秘境碰碰运气。
季四打量着时夭,目光流连于这极合胃口的眉眼时,亦在心底飞快地盘算着:不过是个外门弟子,又巴巴地远离扶云洲跑到这儿来,可见也是一堆没有家世背景、自身实力不足的修士,压根不足为惧。
思及此,季四点头道:“姑娘莫怕,我这就随你去看看。”
他说着话,却一直未曾放开时夭的手臂,且隐隐有向别处移动的架势。
时夭全做不知,索性隔着衣服,季四也不敢立刻做得过火。她将季四一行人往顾袭清所在的方位引过去,途中季四不停地同她说话,先是旁敲侧击地询问她的各类信息;后来大约是终于放心了,话题开始有意无意地往暧昧的方向引。
“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妨去我家中小住一段时日,在下必不会亏待了姑娘。”
“扶云洲离此处甚远,姑娘路途辛苦,还是要小心为上。”
“浮花宗的弟子都像姑娘这般温婉可人吗?还是说只是姑娘如此特别,令在下移不开眼。”
……
到最后,连“有没有道侣”这样的话都问出来了,要不是看在计划的份儿上,时夭怎么也不能听季四废话这么久。
有她留下的那缕气息做指引,时夭在感知到顾袭清等人就在附近时,忽而慌乱地退开了季四即将抚上她肌肤的手:“季公子自重!”
季四有片刻的怔然慌乱,可随即他意识到她哪怕是在拒绝,却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似乎是顾及着什么,他心中的慌乱便骤然被压了下去,邪念不轨的心思陡然放大:“江姑娘这么大反应做什么?在下都承诺了会好好照顾你,也跟着你去救人了,而今你如此惺惺作态……难不成是半点感恩之心都没有吗?”
时夭面露惊愕,大概是想不到路遇恩人会突然变脸,脚步连连后退,却被季家家仆自发地拦住了去路。她回首看向季四,目光中的信赖与感激被惊惧恐慌所取代:“季、季公子,我知晓您出手相助乃是高义善举,我和诸位同门也必会感谢您的恩情,待与同门相聚,我定然好生答谢您!”
季四看见时夭分明柔弱可欺,还要挣扎着反抗,内心的兴味与暴虐顿时被激发得更加浓厚。他放声笑道:“同门?只怕你的同门早已丧生在火乌兽的爪下了,你一个人怎么回到千里迢迢的扶云洲?更别提你的同门都死了,只剩下你,难保你千辛万苦地回到宗门后不会再受问责,还不如乖乖地跟了我,小爷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吃香的喝辣的”这都是多老套的说辞了,现在拐骗小妖都不兴这么说了,季四这纨绔恶霸的水平还有待提高啊。
时夭腹诽几句,面上却是直接哭了出来,悲愤不已地喝止道:
“我不许你这么说!”
季四笑得愈加开怀,左右看了看自己的随从,半是嘲笑半是怜惜地道:“瞧瞧你这可怜的模样,连还口骂人都不会,放在外面不知道要受多少苦。还是乖乖跟了小爷我,一切还好说。”
时夭转身欲跑,却被家仆绊倒在地。她双手撑地试图后退,连连摇头:“不要——救命!”
季四朝时夭伸出手,指尖勾上她的衣襟,将要扯开。
一道剑光袭来。
极快,又极轻忽。眨眼便过,好似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