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贵多番派白泽堂的死士行刺荣禄,虽然荣禄住在营内,保护周密,但总有疏漏的时候。近段时日内,荣禄连番遇险,不但死了不少亲卫好手,连自己也被打折了左臂,头面也在亲卫冒死压护下撞了个鼻青脸肿。
那些刺客来路不明,失手之后难以走脱时,这些刺客竟然全都自刎,没有抓到一个活口。但荣禄知道自己这次助湘军袭了衡阳,萧云贵一定知道,自己也算是彻底和萧云贵为敌了,假如是这样的话,最想要自己性命的人,一定是萧云贵。
荣禄自然不肯引颈就戮,虽然加强了防卫,但那些刺客总是如跗骨之蛆般难缠,是以荣禄便想到写封密信给萧云贵。但荣禄自己和萧云贵的联络已经断了,最后他便想到了陶恩培这人。
陶恩培哦了一声道:“什么密函?”
荣禄笑了笑说道:“既然是密函,自然不能为外人说起。陶公高风亮节,一时君子,本官找你代投密函就是放心陶公为人,若是随便差什么人去,只恐泄密。这笔交易如何?本官救你性命,你帮本王送密函。”
陶恩培不知道荣禄的密函是什么,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就这么带着污名去死,他还是心有不甘的。
……
颠簸的马车上。陶恩培又一次拿出那封漆了火漆的信函来,这一路上他反反复复的拿出来看了很久,一个人要守住秘密的确很难,陶恩培自问也非常好奇这书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同时也好奇一个满清贵胄,一个长毛西王两人会有什么交集,极少人能熬得住这好奇心,不去拆阅那信。
但也正如荣禄所料。陶恩培的确就是那极少数能守住秘密的信人。轻叹一声之后,陶恩培再一次把那信函收入了怀中。
荣禄找了个死囚做了陶恩培的替身,随后命人护送他绕道江西,最后陶恩培只身到了芜湖,投到芜湖的太平军中。芜湖的太平军中也有西殿白泽堂的人,陶恩培失陷衡阳,白泽堂大批人马派出除了要刺杀荣禄外。萧云贵还命白泽堂的人寻机救出陶恩培,却不想陶恩培自己出现在芜湖。
当下白泽堂的讯息传出,萧云贵便派了宋锋、苏冀这队青年近卫军前来接人。
从芜湖走水路到天京一路行来,陶恩培所见天国治下和衡阳所见差不多,百业凋零,百姓们过着一般穷困的日子。到处都是毁掉的孔庙和佛堂道庙,他一颗心更加的沉到了谷底,暗中寻思,这天国难道真是一场梦幻而已?
在天京听说天王府、东王府一个比一个气派,再看看治下百姓军民个个面有菜色。衣裳敝履,陶恩培几乎要发狂起来。如此施政还不如清廷呢!
这一日到了镇江之后,陶恩培却忽然觉得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天地,从镇江到无锡,沿途所见却和天京那边是两个天地。开春后的农田里,到处可见春耕的农人,田中不少太平军兵士身在其中,帮着农人一道做着农活,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在无锡陶恩培下船问过几户种田归来的农户,那些农人告诉陶恩培,如今西王新立了苏褔省搞新政,分了田地给他们耕种,还发给农具、耕牛、谷种等物,等到夏收之后只消缴纳定额的粮赋即可,其余的都归自己。而且村中沿着运河水道还多有行船、商船往来交易,自己但凡有些农副产品的,都能卖得出去。
陶恩培数年前也到过苏州,也在运河上行过船,现下那农人一说,他才注意到果然这运河上的商船多了起来。
到了一处码头,只见此处听了数百艘平底沙船,陶恩培在宋锋、苏冀等人护卫下到码头的集市去看了看,这里人群汹涌,农家百货齐全,鸡禽走狗、竹篾箩筐、山珍河鲜一应俱全,往来的商贩都是来这里收购农货的,听闻也没了什么苛捐杂税,商贩只交一次商税,货品便可通行无阻了,是以商船也多了起来。
陶恩培更加惊异的是,他在市集上见到一个还留着辫子的教书先生,便上前一问,那教书先生还没回话,旁人倒是嘲笑了起来,“这位老先生你别问这孙秀才了,他舍不得剪那根辫子,还被天国圣兵征收着重税呢。”
那孙秀才满脸通红,大声道:“你们这群背祖忘宗的人,在下不和你们计较!”
一个老农呵呵笑道:“孙秀才,劝你啊早些剪了辫子吧,每日遇上巡防的圣兵,你都要出示那缴了辫子税的凭条,也不嫌累得慌?新闻纸上不是说了么?咱们汉人从前可是不结辫子的,怎么能说是背祖忘宗呢?”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那孙秀才掩面而走,也就没答陶恩培的话了。
陶恩培很是奇怪的问苏冀道:“苏小哥,这苏褔省是西王治下么?怎么和天京那边不一样?”
苏冀点点头,一脸肃穆的说道:“西王殿下在苏褔省施行新政,一省之内都是如此,天京那边?那边是什么治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西王殿下给苏褔省的军民百姓带来了天国的福音。”
闻言之后,陶恩培更加心有不甘起来,他急于见到西王一探究竟,便不再耽搁,继续乘船往苏州而去。这一日到了苏州浒墅关后,一行人便让陶恩培乘了马车往苏州城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