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华真乃大将之才,你放心什么与贼立约之事,本官从不知晓。”曾国藩的三角眼又眯了起来,这几天下来,他对眼前这个年青人非常欣赏,在他身上曾国藩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很多时候两人都会想到一块去。
荣禄淡淡一笑,暗骂一声老狐狸,先前和陶恩培谈约降之事,荣禄料定曾国藩只会绕山绕水而不会拿主意,因为他虽然是团练帮办大臣,但眼前还有自己这个协办大臣,而且荣禄还是个满人,曾国藩狡猾至极,自然会应承什么,要是荣禄不出面先答应此事,那衡州城就没有这么容易归降。换句话说曾国藩没有胆量担这个责任,而荣禄却可以,因为他是满人。清廷官场之上,在很多场合,同级的满汉大臣之间,汉臣多数还是会听满臣的,而清廷对犯了过错的满臣处置也会较汉臣轻一些。
“那还请曾帅下令放个口子出来,先让人从城里出来,咱们顺利占了衡州城,虽然咱们给郴州去了请求援兵的公文,但衡州城还是尽早拿下好些,区区数百老长毛而已,放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要是曾帅觉得不放心,可派人在衡山县截杀之。”荣禄自然不愿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他只是把这件事谈下来,是杀是留还是看曾国藩的。
曾国藩点点头三角眼忽然精芒大盛,沉声说道:“这件事你知我知,我会派老九去办这件事,湘地的老长毛死一个就少一个,将来咱们用兵也才好施展。况且那换城之约本官根本没有答应过什么,对吗?”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跟着曾国藩又手指轻叩交椅扶手道:“仲华啊,虽说城内百姓都是湘人,也是我等立足衡州之本,但听闻城内之人都是剃了辫发的,要是都不问罪,只怕朝廷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荣禄摸着下巴沉吟道:“听闻衡州剃发是分先后的,先者便是长毛才攻陷衡州便即剃发者,这些人便是心中早有反意的,而后者却是慢慢被逼剃发的。素闻长毛分辨入伍长短都是看鬓角之发,长者表示剃发已久,短者便是才新入之人,咱们人一年发长可过三寸,曾帅大可以此为区别,但凡鬓角发长过三寸者,便可诛杀不留。”
曾国藩抚掌笑道:“如此甚好,只是这人如何杀呢?”
荣禄也笑道:“大帅心中自有成算,何须在下言明?”
两位满汉团练大臣就这样商定了衡州城的后事,也算是定下了破城后处置的大原则,两人都认为新定衡州不能杀人太多,但要给朝廷一个交待,同时曾国藩也不愿意放过那些对长毛忠心之人,是以定下个鬓角发长过三寸者不留的调子。
可惜事与愿违,在梁立海等人带着数百太平军往北门连夜撤走之后,第二天陶恩培带着衡州城百姓开城投降。梁立海带走的太平军中除了广西老兵之外,还有五百余忠于天国的湘兵,其余不愿走的多是家小都在衡州的湘兵,这些人都换了号衣,躲回家中去了。
进城之后曾国藩发现似乎人人的鬓角都未及三寸,扬起的刀子却找不到人去挥,一时间憋得甚是难受。随后曾国藩便找出城内原本的士绅富户来指认助贼者,这次总算是有了收获,不但指认出了大批当过太平军的湘兵,还有不少帮过太平军的人也被认了出来。曾国藩把这些人全都捕拿,就连陶恩培也被捕拿下狱,株连人数多大两万余人。
然后,这些人就都没有然后了,曾国藩第一次扬起了他的屠刀,两万多人被屠戮殆尽,乡绅富户们又扬眉吐气起来,满清的秩序重新回到了衡州。而陶恩培却没有被杀,曾国藩似乎有意把他解送上京治罪。
梁立海等人在回湘潭途中被曾国荃率领千余湘勇截击,梁立海当场阵亡,仅有百余人逃回湘潭去,至此湘勇完全占据了衡州,郴州等地的清军也派了兵马前来会合,其实也就是想着分点功劳。自从长沙被攻陷之后,清军似乎就只有败师失地的份,从没有克复过一座太平军占据的城池,曾国藩和荣禄奏报上去,清廷引为衡州大捷广为传颂。
而湘勇打下衡州之后,着实发了笔大财,太平军在衡州的圣库没能带走多少东西,大批的钱粮军械成了湘勇和苗兵的战利品,虽然没有屠城之乐,但曾国藩和荣禄给每个兵勇都补足了军饷,又多发了不少钱粮,一时间湘勇和苗兵们都是欢声雷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