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南门城上的诸葛亮,尚在强作是淡然,等着曹仁得胜的消息。
未久,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满身是血的曹仁,捂着受伤的右臂,脸色铁青的冲上了城头。
见得曹仁这般样子,诸葛亮心头咯噔一下。
“诸葛丞相,你的判断可真够高明,将此番率军出击,差点没把性命断送!”曹仁没好气的冲着诸葛亮叫嚷。
诸葛亮眉头一沉,强按不悦,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曹仁便将楚军早有准备,自己率军杀至,却为楚军连弩伏兵大败之事,没好气的道了出来。
诸葛亮听着是心惊胆战,万不想自己中了颜良之计,没有及时破坏沟壕也就罢了,今还又中了颜良的伏兵。
如此看来,自己每走一步,竟然都似在颜良的掌握之中一般。
诸葛亮扑到女墙边,举目远望正南的楚军军阵,他仿佛看到颜良正驻立在那里,用一种充满讽刺的目光,看着他的笑话。
诸葛亮仿佛更看到,颜良的身后,庞统、贾诩、法正、徐庶、许攸……那一双双智慧的眼睛,也在冷笑着看着他。
诸葛亮只觉背上涌过一阵毛骨悚然寒意,修长的身子不禁颤了一颤。
“诸葛丞相,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我们该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啊……”
身后处,曹仁还在喋喋不休的向他嚷嚷,似乎在发泄着不满。
曹仁当然不满了,从楚军开始挖壕起,曹仁就主张出兵破坏,但他的建议,却一次次的被诸葛亮否定。
现在事实却证明,他的判断无一不是正确的,倘若诸葛亮能尊重他的意见,又何以令形势落到这般地步,自己更不会兵败负伤。
诸葛亮被曹仁的质问的也烦了,忽然眼睛一瞪,沉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曹将军何故跟妇人一般,输了一场仗,就这般抱怨个没完没了。”
诸葛亮一番话,狠狠的把曹仁来呛了回去,把他呛得是神色一震,面露愠色。
他曹仁可是当世名将,竟被诸葛亮说成“如妇人一般”,如此公然的侮辱,曹仁如何能不心中愤怒。
曹仁当场就想发作,但怒言将要出口时,却还是生生的压了下来。
没办法,他到底是秦国的降将,当年曾多年跟刘备作对,而诸葛亮却是刘备的心腹,又是当朝的丞相,官位和身份都要压倒自己一头。
今若与诸葛亮翻脸,对于自己将来在汉国中的境遇,显然不是一件利事。
无奈之下,曹仁只得恨恨的咽下了一口恶气。
诸葛亮压下了曹仁,面子上方过得去,又重新摇起了羽扇,淡淡道:“楚贼纵然隔绝了邺城又如何,我城中兵精粮足,足以自守,楚贼何足为惧。传相之令,众将士们都打起精神,给相用心守城。”
诸葛亮三言两语,便把自己算计失策的责任,潇洒大气的甩了个干净。
他表面上是淡定,但内心之中,却是忐忑不安。
就这样,诸葛亮只能站在城头上,眼睁睁的看着楚军将整条深壕贯通,形成了一条长达四十里,深达两丈的长沟。
黄昏时分,西北侧的漳河之不,被引了过来,没多久就将整条四十余里的壕沟灌满。
那一条又宽又深的水渠,终于是将邺城封闭。
楚军的围城,就此开始。
水渠灌通后,颜良又在水渠的外端,每隔里许就修筑一座碉堡,不分昼夜的对围城水渠沿线进行监视。
水渠一成,汉军大规模的出城或是入城,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小规模的浮水过渠还是无法阻止,颜良修筑碉堡,就是为了随时监视。
而在碉堡之后,则是围着邺城而建的诸座大营,一旦碉堡燃起发现敌人的烽火,大营中将迅速的派出游骑,将逃过水渠的小股敌人,截杀于第二道防线。
经过半个月的修筑,碉堡群建成,楚军的两道防线,可谓是把邺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北面邯郸的刘备,闻知邺城被围,当然是心急如焚了。
刘备虽然从邯郸撤出,但那也是为了万全之策,刘备这个人不比曹操,他向来不是那种敢于孤注一掷的人。
而刘备人不在邺城,并不代表他就打算放弃邺城,邺城作为帝者所在,若然失陷了,对汉民士气上的打击,刘备当然不愿看到。
于是,刘备便数次发兵,企图打通南下的粮道,缓解邺城的困局。
只可惜,刘备几下发兵,却均为驻于临水的丑六万大军所阻,几番努力都徒劳无功。
随着围困的继续,不知不觉已是秋去冬来,天气愈发的寒冷。
这日,天气忽然,气温骤聚,一觉醒来时,初冬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诸葛亮站在城头,抬头看着飘落的雪花,心中的阴霾愈重。
沉吟许久,诸葛亮暗叹一声,沉声道:“传令下去,命将城墙周围的军民统统都往里搬撤吧,寒冬已至,楚贼的水炮攻击,只怕很快就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