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对林子荣说出自己的想法，书房一时陷入安静当中，</p>
林子荣神情不定地坐在四爷对面，手指不自觉地胡乱动着。</p>
四爷端坐在椅子上安静等待，他知道林子荣心中正在抉择此事。而最终会做出的决定，也多半不会出乎他的预料。</p>
他丝毫不着急。</p>
书房十分静谧，两人都不说话，只有那耳不可闻的呼吸声。</p>
没等林子荣说话，房门便先被敲响。</p>
“老师，伯伯。”门外传来安禾的声音。</p>
四爷看了看林子荣，帮主脸上纠结犹豫的表情被他快速收敛起来。</p>
“进来吧。”四爷道。</p>
轻轻的推门声响起，穿着一身淡雅裙子的安禾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p>
十三岁的脸上带着年少青春的稚嫩，看着两人，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p>
两人都是同样是同样是面带温和笑容的看着她。</p>
老师是时时刻刻都带着笑容，伯伯则是在她面前一直都只有笑容。</p>
安禾对此习以为常。</p>
她将托盘放到书桌上。</p>
上面放着几块林子荣带来的点心，另外还有两杯冒着氤氲热气的红茶。</p>
“点心都要被安平吃完了，我给伯伯和老师拿些上来。”她道。</p>
安禾没在书房多待，放下点心和茶后便出了书房。</p>
老师和伯伯谈事，从来都不会有人在旁边。</p>
即使是家里人，也最多便是像她现在这般给送点茶水上去便出来。</p>
所以她自不会多待。</p>
看着安禾走出书房，林子荣心中本就已经开始倾斜的天平这下彻底落了下去，带着岁月沧桑的双眼中有了变化。</p>
这个决定，哪有那么难以抉择。</p>
林子荣拿起两个孩子都喜欢吃的糕点咬了一口，一口，再一口。</p>
本对这些东西谈不上喜欢的林子荣，突然有点喜欢上这些点心的味道了。</p>
见帮主突然胃口大开，四爷笑了笑，同样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了口茶润喉</p>
另一边，</p>
办公室门被敲响，很是平常的敲门声在法布尔听来却是感觉刺耳，他甚至有想把这扇门给换掉的冲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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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布尔皱眉忍着心中烦乱，说了声“进来”。</p>
要是来人不是要说什么紧要事，定要狠狠地骂一顿。</p>
见推门进来的是陈乐道，法布尔稍稍一愣神，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p>
骂死不能骂了。</p>
“亨利，你是为了冯敬尧的事来的吗？”</p>
让陈乐道坐下后，法布尔直接问道。</p>
这般开门见山，倒是让陈乐道准备好的说辞一下被堵在了喉咙。</p>
陈乐道点头承认。</p>
“我听说你和冯氏商会的关系十分亲近？”法布尔道。</p>
陈乐道有点摸不清他想说什么，便老老实实回道：</p>
“冯先生的女儿可以说是我的未婚妻。”</p>
法布尔是个老外，他或许对上海滩不少人都知道的八卦并不是很清楚，但这种事，一查便知。</p>
陈乐道当然不会在这事上隐瞒。</p>
法布尔点点头，没说话，不知道他是没想好说什么，还是有话却不好说。</p>
法布尔不说话，陈乐道就不客气了，主动说道：</p>
“总监先生，您和冯先生的事我都知道了，能告诉我你接下来想要怎么做吗？”</p>
法布尔看了看陈乐道，对陈乐道的话有几分诧异。</p>
在法布尔看来，这事陈乐道应该回避，或者直接和冯氏商会撇清关系才是最好的。</p>
但陈乐道不但没回避，更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想法，现在还主动问起这事。</p>
法布尔摇了摇头，道：</p>
“亨利，你是想让我不要追究这事吗？”</p>
陈乐道摇头。“当然不是。”</p>
对法布尔这些问题，陈乐道在薛良英办公室里便已经准备好了腹稿。</p>
“不管我和冯先生的女儿是什么关系，都不会影响我的立场。</p>
我是政治部的顾问，也是巡捕房的巡长，对这件事，我只会从警务处公职人员的角度看待问题。”</p>
陈乐道表情认真，语气虔诚，任何置疑这话的人都会遭到上帝的惩罚。</p>
法布尔对陈乐道依旧信任，听到这番说辞，他满意地点头。</p>
他愿意相信这个年轻人。</p>
“很好，亨利，那我交给你一个人任务。”法布尔用公事的口吻说道。</p>
听到他这话，陈乐道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来。</p>
“冯敬尧表面上是个商人，但他实际上却是上海滩最大的流氓。</p>
他待在租界，只会为威胁到租界的治安，我们要把他赶出租界。”</p>
法布尔意正言辞，看他那认真模样，这事明显不是在说笑。</p>
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p>
陈乐道心中叹气。</p>
“总监先生，你是认真的吗？”</p>
“当然。”法布尔点头。</p>
这次有这么好的理由，法布尔可不愿放过这机会。</p>
法布尔和冯敬尧倒是没什么私仇，但是冯敬尧在租界的势力太大，手都伸到巡捕房了，这明显不是法布尔接受得了的。</p>
“总监先生，这事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陈乐道毫不客气地泼冷水。</p>
法布尔目光平静，等着他的理由。</p>
“冯氏商会在租界的影响力非常大，如果我们要想把冯敬尧赶出租界，这只会引得他和我们对立，到时候租界或许会变得很乱的。”陈乐道语重心长道。</p>
把冯敬尧赶出租界，这事一听就不靠谱。</p>
陈乐道也没想到法布尔想法竟然会这么大胆。</p>
租界内关系错综复杂，这事就算法布尔愿意，只怕其他法国人也会有不同的意见。</p>
“我知道冯敬尧在上海滩被称为冯先生，所有人都认为他很厉害。但这是法租界，这是我们说了算的地方。”法布尔颇为自信。</p>
他拍了拍陈乐道的肩膀。</p>
“冯敬尧对其他人而言或许很厉害，但我们不一样，警务处所有的力量我们都可以调动。如果不够，我们还有驻军。”</p>
说到“驻军”二字时，法布尔脸上带着自豪的神色，法国陆军，可是被称为世界之最。</p>
冯敬尧只是一个地方帮派的头头，在上海滩或许可以称王称霸，但他凭什么和军队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