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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谎言与北极光(1 / 2)

死后文 雨宮諒 更新时间 2021-08-22

 川岛庆介最好骗了。

总是轻易中别人的圈套。

说得好听叫单纯,说得不好听叫头脑简单,要是客观一点,可以这么说他老实人一个。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别人的评价再怎么变换,他对于谎话的识别力也不会增加一分。长到十五岁,还会把愚人节的玩笑当真,连他自己也发愁将来要是遇到诈骗犯可怎么办。

庆介的不幸不光在于容易被骗,还在于非常不擅说谎。本来要是被人耍了,自己也报复一下就是了,可是在说谎这方面他完全不在行。为此感到很不愉快的庆介虽然自己也觉得牵强这样想着。

被欺骗的自己没有任何不对。

一切都是骗人的家伙不好。

庆介仰望天空,又是划十字又是双手合十,摆出一副向神祈愿的样子,煞有介事地祈祷道:

啊,神啊,请让这世界上的骗子都消失吧。

但是说这个世界上有神灵存在的,又是哪个骗子呢?

***

怎么还没到啊,我都走得累死了。

冲着走在前面的佐藤英俊,庆介一脸不满地说道。他和英俊的孽缘是从初中时开始的,再加上又是同一个学生社团的成员,所以经常像这样一起回家。不过,也许今天该自己一个人走的庆介开始有些后悔了。今天因为有演习比赛,难得可以早些回家。他本来计划着一到家便痛痛快快地玩他已经快打通关的RPG游戏的,可现在宝贵的时间却被浪费在了走路上。

真的有在拍电视剧吗?你要是又骗我,我可会好好揍你一顿的!

庆介试探性地说道。英俊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一边挠着头一边回过头来,那一脸敷衍式的、让人一看便无名火起的笑容,这个表情庆介

已经见识过几百次了。

哦,你又耍我,利用我想要见到偶像的单纯心理!哼一一

庆介将书包和运动包往地上一扔,一边揉响手指关节一边慢慢逼近英俊。

英俊慌忙辩解道。

慢、慢着!我这么做可是有重要理由的!

是吗?那给你三秒钟时间讲你的重要理由吧!3、2、1!

庆介,你对NUMBERZERO有兴趣吗?!

从英俊嘴里突兀地冒出来的这个词让庆介一愣。

NUMBERZERO。

在香坂私立学园谁要是不知道这个人,谁算是在这学校白混了。特别是对于一年级三班的庆介和英俊来说,NUMBERZERO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因为,NUMBERZERO是他们影子似的同班生。

当然这不是在讲鬼故事。NuMBERZERO上条兰实际上是个坚决的不登校生。她本来应该升入三年级了,但因为长年旷课,所以留了两级,现在仍然是一年级学生。据说她从入学开始就不来上课,所以连现在的三年级学生也没人见过她。

本来像这样的问题学生,班主任应该想尽办法让她来学校才是。可是NUMBERZERO却是个例外。因为,她是堂堂香坂学园理事长的宝贝孙女。虽然老师们也知道这样无法让别的学生服气,可是又不敢招惹理事长的孙女,所以最终老师们为了明哲保身,都默许了这个事实。

于是上条兰便成为了超越老师的存在,庆介他们的影子同班生。

虽然作为一年级学生的兰,每年都会有新的学号,可是这些学号一次都没派上过用场,渐渐地她开始被别人这么称呼。

零学号。

接着说,NUMBERZERO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对那种闷在家里的家伙可没兴趣!

还是应该先把英俊这家伙揍一顿。庆介又往前迈出一步逼近英俊。

英俊还在拼命挣扎。

等、等一下!听我把话说完!NUMBERZERO那叫不登校,不是闷在家里。

那不是一样?

完全不一样!闷在家里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完全不和外界接触。NUMBERZERO是不来学校,有钱人家的旷课生!我们在冬天冰冷的教室里上课的时候,人家却在有暖气的房间里喝着柠檬茶之类,听着优秀的私人教师的授课!

是这样吗?

是啊!我有可靠的消息来源,绝对没错!

消息来源?

英俊接着说下去。

NUMBERZERO上条兰在家接受自己喜欢的帅哥家教(当然是东京大学毕业的)的辅导,当她没有学习兴致的时候,便跟自己的爱猫查理(价值相当于一辆奔驰)玩耍,优雅地度过这一天。

下午三点准时送到的点心是她爷爷按照她的要求从北海道买来的超高级的奶酪蛋糕,这种一般人难得一见的高级食物,大小姐上条兰却早已经吃腻了,吃不到一半便没了食欲,一边用银勺拨弄着剩下的蛋糕,一边想象着世界上为填饱肚子发愁的人们,轻轻吐出这么一句。

我的命还挺好

虽然没亲耳听到,可是英俊的模仿却让人一看就想揍人。

庆介恨恨地说道。

太、太气人了!NUMBERZERO这么可恶啊!

是啊!可恨吧!我问你,你不想看看这个娇小姐的样子吗?

想!

庆介不假思索地回答。

英俊一笑,用右手向旁边一指,宣告道:

NUMBERZERO就住在这里!

顺着英俊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边是一面院墙。

回头看看来时的路,这面墙一直绵延着。

转身再看看前面,这墙依然向前方延伸着。

庆介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这儿,是住宅吗?不是博物馆之类的建筑吗?

英俊抓住时机煽风点火:

是啊!这就是那家伙住的地方!这是搜刮我们的学费建起来的魔窟啊!庆介,你看到这不觉得有熊熊怒火从心底涌上来吗?你的本能诉说着什么?你的灵魂在怒吼着什么?羞耻和犹豫都扔到一边吧!发出你心底的控诉!

庆介和英俊一起恨恨地盯着院墙,一同发出充满怨念的声音:

该死的资本家!!

英俊用充满煽动力的腔调接着说下去。

庆介,我就是为了见识一下这个NUMBERZERO的尊容,想要潜入这里面的!所以,我请求运动能力出众的你协助我!我为刚才撒谎骗你的事向你道歉。但是我真诚地希望你挥向我的拳头化作助我飞过这道高墙的翅膀!!

大概是因为社团活动结束得早,还有不少剩余的能量没有消耗掉,庆介变得格外激动。所有怒气的矛头都指向了NUMBERZERO,口号便是该死的资本家!

不愧是和庆介有多年烂交情的英俊,明白庆介已经答应了自己,马上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倚着墙,两手在腰前交叠,做好人梯的姿势,庆介略微助跑,在英俊的两手上一踩一跳,双手攀在墙上把身体吊了上去。

喂,快拉我一下!我可没有你那种忍者一样的功夫!

先把我的运动包拿过来!

啊?东西就搁在这里好了!

包里的鞋子可是新买的啊!万一让人偷了怎么办!

拿上了运动包和书包的庆介,好不容易才将英俊拉得两手攀上墙头,不过英俊翻墙的动作太慢,庆介叹了口气,把书包和运动包往墙内一扔,说了声我先过去看看,便跳下了墙。

庆介落地的地方是一个巨大庭院的一角。环视四周,只见高大的常青树木并列排在路两旁,好像大型公园里的林荫道一样。

该死的资本家!

庆介小心地查看四周的动向,附近似乎没有人。他回身正对院墙,向英俊喊道。

快翻过来啊,要是有人来了就惨了!

英俊好不容易把大半身趴到墙上,稍作休息,正要朝庆介笑一下,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僵住了。

庆介正觉得诧异,只听英俊连声喊道。

快、快逃!道伯曼犬!

庆介大吃一惊,回头望去,只见视线前方出现了一个怪物,龇牙咧嘴地瞪着自己。

和庆介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道伯曼犬便如同离弦之箭一样扑了过来。以它那飞一般的速度,跑到庆介跟前大概十秒都用不到。

英俊,快拉我!

本想拉住英俊的手爬到墙上去,可是慌了神的英俊刚伸出手便开始往墙的另一侧滑。

庆介急得一咂舌,实在没有时间犹豫,当机立断跑向附近一棵大树,抓住枝条向上爬去。

爬到一定的高度,估计应该已经脱离了危险的庆介,心惊胆颤地往树下望去,那条道伯曼犬正在树下一边绕着树干烦躁地打着转,一边冲着庆介咆哮。再向围墙方向望去,视线刚好与好不容易抱住墙头没摔下去的英俊目光相遇。

看到庆介没事,英俊露出放心的神情,庆介却知道现在还不算完全脱险,焦急地催促英俊。

英俊,快想个办法!这样下去我就下不了树了!

听到这话,英俊略加思考,应声答道。

好,我去买些能把狗引开的东西,你在这儿等着!

噢,那拜托了!

英俊松手消失在墙的另一侧,听着他慌慌张张的脚步逐渐远去,庆介不由得心里一阵担心。

拜托了,英俊这次不会是撒谎吧?一定会回来救我的吧?

正在不安时,树下突然传来声音:

喂,你在干吗?!

庆介吓得心跳加速,差点从树上掉下去。他抱紧树干,慢慢向下看去。

只见道伯曼犬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略微上了年纪的老人,沉稳有风度,颇有绅士气质,目光锐利,盯着无端闯入的可疑人物庆介,好像马上就要把他送交到警察那里去一样。

哎啊那个

庆介慌得语无伦次。老人一边抚摸着道伯曼犬的脑袋,一边接着询问下去。

你身上的制服,是香坂学园的校服吧?你叫什么名字?

哎我叫川岛庆介

唔,川岛君啊,我是这家的管家柴田那么川岛君在那里干什么呢?

语调很平静,锐利的眼神却没有一丝放松,依然笔直地逼向庆介。

要是他直接怒斥自己一顿倒还好。如果被他一声大喝,自己肯定老老实实把实话全招了,接下来也就只有直接道歉了。可是像这样,给自己辩解的余地,反倒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虽然明知道这样,停学呀退学之类的词却在惊慌失措的庆介脑海中不停打转,本能地想要找点理由为自己辩护。

这时,NUMBERZERO这个词突然在脑海中闪过。对,这也许是帮助自己逃脱这个困境最合适的救命稻草了!庆介完全忘了自己根本没有撒谎天赋的事实,拼命挤出声音。

啊,NUMBERZERO不,我是来看上条同学的。我是她的同班同学哦。我想跟她说别再旷课了,大家都等着她来学校呢。所以我可不是说谎啊,真的啊,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汗水不停地往外冒,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庆介吞了口唾沫,小心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柴田轻轻嘀咕了一句兰小姐的?便沉默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在庆介看来,这沉默就好像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了断头台上一样。要是柴田看穿了自己的谎话,那铡刀就要照着自己的脑袋砍下来了。不,自己说谎的能力那么差,他一定已经看穿了,现在就好像吊着侧刀的绳子已经被火点着了一样。

心脏跳得好快。柴田终于嗯了一声,向庆介宣布对他的判决。

那真是失礼了!你一定是迷路了吧?让我带你去兰小姐的房间吧!

本来是一边走一边数着房间的数量,可是数到中途还是放弃了。这么大的洋房,庆介还是第一次见到呢。以前以为身着女仆装的女佣只是在女仆咖啡厅里存在的稀有职种,原来真的会存在于这种地方啊。这地方真是什么都不可思议。

庆介抱着书包和运动包,一边走在走廊上一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东张西望。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到了目的地,走在前面的柴田停下了脚步。只见他轻轻地敲了敲房间厚重的房门,恭恭敬敬地通告道。

小姐,有客人来了。

庆介突然开始害怕起来。本来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见NUMBERZERO来的,可是老实说,实际上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刚才心里燃烧着的怒火早已完全熄灭,现在其实更想逃离这场会面。

可是,现在已经不能后退了。

关于NUMBERZERO,有各种版本的猜测在香坂学园校内流传。

比如说她利用理事长孙女的身份随意操纵学生会的各种决策,是香坂学园幕后的支配者。

或者说她整日研究黑魔法,想要把让她不愿意上学的人诅咒致死,是一个未来的咒术师。

还有说她就是最近成为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的那个神出鬼没、手腕高明的黑客ANEBISU。

都是些挺荒诞的传言,庆介自己当然也未必真的相信。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随着这些传言的发展,NUMBERZERO的形象也在他心里变得凶恶起来。

庆介正闷着头前思后想,房间里传来了回答声。

请进!

柴田把门打开一半,用目光催促庆介进去。庆介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进了屋。

房间比想象中还要大。好像是把哪个宾馆的高级套房搬过来一样,房间里随意地摆放着典雅的家具,给人很安心的感觉。

然后映入眼帘的是

半坐着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NUMBERZERO上条兰。

这便是住在这座豪宅里的大小姐了。以为吃遍美食的她肯定会胖得厉害,没想到却是一个很柔弱的女孩,纤瘦的肩膀,细细的脖子,连垂到床上的长发都是纤弱的。只有优雅美丽的面庞让人毫不怀疑她的高贵出身。

兰大概以为是哪个朋友来了,看到进入房间的庆介之后一脸诧异地歪着脑袋沉吟着。因为留过级,她应该比庆介年龄大些,可是这姿态却十分可爱。

啊,现在可不是想什么可爱不可爱的时候啊。当然,在通常情况下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可是现在还是暂时先把这个放在一边吧。

对于兰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这件事也不必太在意。优雅地睡着午睡的样子正和远离俗世的大小姐形象相吻合。所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

却有一点是不能不引起他的困惑的,那便是围绕在兰的床铺周围的各种机器,以及连在她手腕上的管子。

庆介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什么啊,难道说那个传言是真的?莫非兰是凭借上条家的财力电脑化的新新人类,凭借那根管子和那些器械掌控了世间的电脑,是那个黑客高手ANEBlSU?

不,不,那怎么可能呢。

庆介揉了揉眼睛,再一次凝神看去。

冷静下来以后这才看清,兰周围的那些机器,原来是曾经在医院看到过的医疗器械。而她手腕上的管子,另一头连着的也是一个打点滴的吊瓶。

这才恍然大悟,庆介不由得吃了一惊。

是生病了啊

兰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语气里略带了几分责备。

柴田,这位是?

静候在门边的柴田不动声色地答道。

是川岛庆介。他说自己是兰小姐的同班同学,我就把他带来了。

谁让你随便带他进来

兰一下子咬住嘴唇,恨恨地瞪向柴田。柴田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刚才问过他了,川岛君是为了劝说小姐早日回到学校,特意来我们家的。恕我啰嗦,小姐不要浪费了人家一片好意啊。好了,我还有别的琐事,先退下了。一会儿会有饮品送过来,川岛君请不要客气。

说完柴田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只剩下两个人单独留在房间里,庆介只觉得狼狈万分。本来就没做好心理准备,而现在更是难堪。NUMBERZER0不是应该在家里享受着旷课生活的吗?

见庆介什么都不说,兰静静地开了口。

川岛君?

啊,什么?

说什么要劝我早日返回学校,是撒谎吧?

心跳加快,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庆介拼命摇头。

啊,什、什么呀,没、没有啊!是真的像柴田先生说的那样啊!

可是兰却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慢慢叹了口气。

你真是不会撒谎呢。连我都能识破的谎话,柴田先生更不可能上当了是他又多管闲事了吧?

说完,兰便将头扭向与门方向相反位置上的大型窗户,淡淡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副已经断定庆介在撒谎的样子。

虽然确实是撤了谎,可是如果被揭穿他非法闯入的真相。后果肯定非常糟糕。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庆介拼命在脑海中搜寻着使谎话的可靠性能够得到提高的方法,好不容易想起一样东西来。

他把手中的运动包放在一旁,一边在书包里翻,一边走向床沿。找到想要找的东西后,他将那东西取出来说道。

这是这个月的活动表。我打算告诉你这个月会有这些活动,要是你感兴趣的话,就来学校看看吧。你看,我是说真的哦。

兰转向庆介,接过他递过来的印刷品,轻轻哦了一声。

只是短短一声哦。

不是表示原来是我想错了,这家伙说的话大概是真的,原来真的是个好人呢的哦。

而是表示还想做徒劳的抵赖啊的哦。

庆介有些慌。可是现在没法后退。

那个,你,能来学校吗?具体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你是生病了吗?

这话说出来,马上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失礼,心里暗想糟了。不过,兰用一副平静的语调问道。

想知道吗?

庆介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便接着说了下去。

好,那我就告诉你吧!

兰打开床头柜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操纵鼠标登录网luo,然后打开了收藏夹里的一个网站。一边做着这些,一边淡淡地说道。

我得了种有些麻烦的病。现在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嗯,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不治之症。而这个网站是为了鼓励得了同样病的人们而建立的,叫做MAARUI虹。

兰打开网站内可以自由发帖子的讨论区,指着一个帖子示意庆介看。庆介诧异地望去,只见那个帖子的标题好像暗号一样,全是字母和数字的罗列。而帖子的正文只有一句话。

当你们的吊瓶标签换成以上文字时,你们就离死期不远了。

庆介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兰紧接着说道。

我的点滴,是一个月前换成这个的。

庆介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兰,而兰好像很乐意看到庆介的这种表情一样,微微一笑宣告道。

我,已经离死期不远了。

沉默。

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庆介呆在了那里。

兰盯着好像丢了魂一样的庆介,静静地开了口。

怎么样,这下你满足了吧?间谍先生。

哎?

以前也有过的,想要调查我情况的人。可是我一心想着早些治好病、早日回到学校。而我又是学校理事长的孙女,本来就够引人注意的了,要是别人知道我大病初愈,一定要给我什么特殊照顾了。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向校方说明情况,也没有让任何外人看到过我这个样子。

可是,已经不需要了。

是的,兰接着说下去。

已经不用了。不需要了。反正我已经活不长了。川岛君,你有了大发现呢,带我向班里的同学问好啊。

刚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思考能力,现在渐渐恢复了一些。庆介努力回味着刚才得到的情报,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在撒谎吧?

当这个结论从庆介的嘴里说出来时,他更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用更大的力度接着说下去。

全部都是谎话吧?我确实是很容易被人骗,也常常上当,可是我还没傻到把这种鬼话当真的地步!

兰一副惊讶的表情,眨着眼睛说。

撒谎?我可没有

我可不相信!上条的病是撒谎病!要是你说你没撒谎,那撒谎的就是在论坛上发那条帖子的人!

是的。

肯定是这样的!

英俊不是说过吗?NUMBERZERO不去学校是在家享受着呢。住在这么豪华的房子里。吃的也肯定都是上等的好东西。营养均衡,从小便有优秀的私人医生精心照顾着。

怎么可能会得什么不治之症呢!开什么玩笑!

关于NUMBERZERO有很多种传说,以前一直在猜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没想到,她是个一见面就想骗人的大骗子!居然以为这样弱智的谎话就能骗得了自己!以前还相信这家伙有多了不起呢,真是丢人!这个骗子,真是气死人了!

庆介用手指着兰,气冲冲地说。

你听着,我爸爸妈妈都还健在,爷爷奶奶也都活得好好的呢。去年有个亲戚遇到车祸一度有过生命危险,现在也已经完全康复回去工作了!我不管你是想骗我还是自己也被人骗了,我可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开什么玩笑,我可是知道的,你听着人才不会那么轻易地死掉呢!

大声宣告之后,顿时觉得心里轻松多了。兰却一副怔怔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当然的了。骗子或者被骗的傻瓜有什么反驳的权力或者力量呢?

庆介放下指着她的手,露出胜利的笑容。

不过,我也能看出上条你身体现在不太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恢复了就来学校看看吧。我会给你介绍班里的同学的好了,就这样吧,我该回去了。

算是完成了邀请她回学校的目的,没必要在这里再呆下去了。能逃走就是胜利。绝对不能因为非法闯人而被送到警察那里去。

庆介一转身,正要往前走,这时,手腕却被什么拉住了。回头一看,是兰拽住了自己的制服袖子。

难道还有什么事?可是兰却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自己拽住庆介袖子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兰才说出话来。

嗯,那个,喝杯茶再走吧

咚咚,门正好在这时候被敲响了。兰有些慌张地松开手,向门的方向应道。

请进。

一个年轻的女佣推着放了茶具的小车走了进来。她娴熟地把茶壶茶杯放到屋里的圆桌上,又像进来时那样毫不耽搁地退了出去。

屋里再一次变成两人单独相处。庆介又开始感到不知所措了。而这一次兰也一副局促的样子,看着刚才庆介给她的活动表。看样子,她刚才挽留庆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庆介向摆放着茶具的桌子望去。他倒没觉得渴,而且像这种一个杯子几万日元的茶具,万一打坏了赔都赔不起。想到这就更加不敢碰了。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呢?庆介走到床后大型的窗户前,看着外面的景色。

窗外的景色非常美。这座豪宅似乎是建在一个稍高的地方,一眼能够看到庆介所住的整个小城。远处山峦的轮廓也看得很清晰,葱笼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

真美啊!

庆介忍不住赞叹一声。兰的回答却听不太清楚。

嗯?怎么了?

庆介回头看着她问道。

兰眉眼低垂,苦笑着。

窗外的景色确实很美,可是我,已经看腻了

庆介沉默了。本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自己房间里看到的景色嘛,看腻了也是正常的。可是,刚才兰的语气却不那么轻松。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得了不治之症,只能天天呆在房间里接受治疗,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

这,怎么会这样?

不知是不是看到庆介的情绪变得阴沉,兰努力用明快的语气说道。

啊,不过没关系啦。虽然看腻了这里的景色,但是我还可以去我喜欢的地方,欣赏各种各样的景色呢。并不觉得无聊啦。

庆介正变得灰暗下去的思绪一下子来了个急刹车,怒气腾地就冲上心头。

果然。

果然是这样。

只是现在碰巧身体状况不好而已。康复之后就可以带着仆人们到处度假去了,比如夏威夷、夏威夷、夏威夷之类

可恨,有钱人!

可是兰继续说下去的话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川岛君,你听说过灵魂出窍吗?

啊?

我好像是很容易灵魂出窍的那种类型呢。所以只要我愿意,高山啦大海啦,不管哪里都能轻易去的。

说着,兰优雅地挥了挥双臂。

庆介眨巴着眼睛,脱口而出的是再自然不过的一句。

你撒谎

兰撅着嘴回答道。

是真的!你不相信?

不,可是

是真的呀。

骗我的吧?

真的。

骗我的吧?

不骗你。

哎?真的?

庆介说出这句,兰猛地背过身去,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在拼命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庆介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啊,真的是骗我的啊!果然是撒谎啊!

兰依然背对着他,使劲摇着头。真是分不清真假了。庆介对自己的糊涂感到万分恼火。

正在这时,门又被敲响了。兰拼命忍着笑,用手指了指门。好像是让庆介帮她答应一下的意思。

请进。

庆介有些不快,但还是帮她回答了。进来的人看起来该是兰的主治医生。看到兰正在笑,他似乎有些惊讶,但马上脸上的表情便恢复了平静。帮兰把手腕上的针头拔掉,看样子点滴已经打完了。

忙了一阵之后,医生向庆介投去略带歉意的目光。然后温和地向兰说道。

二位好像聊得很开心呀。不过,兰小姐看起来有些累了,该躺下歇会儿了。不然对身体可不好啊。

这话对庆介来说正是求之不得。本来他就没打算在这里多待。更不想继续被人戏弄。他转身向兰说道。

那,我就先告辞了。

这一次兰没有留他,可是庆介却觉得她的双眸中仿佛闪过了一丝寂寥。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对不起,你身体不好我却打搅了你这么长时间。

没有啊,跟你说话挺开心。谢谢。

等你身体好了就来学校吧!等着你!

嗯,好!

一番对话之后,庆介离开了房间。

虽然知道不可能,却有种错觉,仿佛袖口又被人拽了一样。庆介挥了挥衣袖。

反正不管怎样都不会再来NUMBERZER0的房间了吧。

又不会在这大房子里迷路再跑回来问路。虽然有些迷糊,但还不至于路痴到这个地步。

快走到上条家大门的时候,庆介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只拿着书包。运动包被忘在了兰的房间里。那里面有新买的社团活动时要用的鞋子。没有那个明天就参加不了活动了。真是头疼。做好了再次被嘲笑的心理准备,庆介向兰的房间走去。

来到兰的房间前,庆介先把耳朵贴在门上,探听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兰现在应该听了医生的话正躺着休息吧。如果她真是睡了的话,那庆介只要偷偷进去拿走运动包就行了。

房间里悄无声息。主治医生应该也不在了。

那就没问题了。

庆介下定决心,轻轻旋转门上的把手,将门打开一道缝。兰依然躺在床上,却没有睡觉,正怔怔地盯着庆介给她的那张活动安排表看着。

怎么,没睡啊?

没办法,只好让她再笑话一通了。

庆介正这么想着,兰却突然扭过头,三下两下将手里的纸片揉作一团。然后,将皱皱巴巴的纸团对着笔记本电脑狠狠地扔了过去。纸团打在电脑上,落在地板上滚动着。

兰的表情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嘴唇颤抖着,喃喃吐出几个字。

为什么只有我

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她把被子蒙在头上,隐约传出低低的抽泣声。

其实庆介是知道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病,不可能需要那样大费周张地打点滴,动用那么多医疗器械。兰真的是得了很重很重的病,真的是被死亡阴影笼罩着的重病,才这样躺在床上的。

川岛庆介很好骗。

很容易就上当了。

可是。

兰身体康复了就能回到她舒适的旷课生活中去了,这个自己说给自己听的谎言,终于没能骗得了自己。而且为了让自己相信自己编出来的这可耻的谎言,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说的那些话,现在一样一样回想起来,让他愧疚不已。

还记得自己在离开房间时说的那句。

等你身体养好了就来学校吧!

以及兰回答自己的那句嗯,好!

她明明知道她所面对的病魔不是那么容易战胜的,却骗自己说好。

庆介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的天真。

自己只相信听起来能让自己心里舒服的谎话,在获得一定的满足感之后,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回家了。自己本来应该知道不该把那张活动表给兰的,看到那张活动表兰该有多伤心啊。可是自己却全然不顾这些,只知道想着回家之后便可以舒舒服服地玩快打通关的RPG游戏了。

好恨自己。庆介甚至想要马上打开门冲进房间跪在兰面前谢罪。可是好像面前有一面无形的墙壁一样,他一步也没能迈出去。

最终,庆介紧咬住嘴唇,轻轻关上门,飞快地逃了出去。

***

因为NUMBERZERO的事情一直在脑海中盘旋,昨晚一直都没睡好的庆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教室。一注意到他,英俊马上凑了上来。

嘿,庆介,不要紧吧?昨天后来怎么样了?见到NUMBERZERO了吗?

说起来,一切都是因为这家伙的谎话引起的啊。

可恨。都是他害得自己无端遇到了烦心的事。

一边这么想,一边拿眼睛瞪向英俊。

英俊像是误解了他的意思,慌忙解释道。

不、不是的!我昨天可是真的回到那个地方的。可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想你大概自己想了什么脱身的法子,就先回家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英俊又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塑料袋递到庆介面前。

看,这就是证据!为了引开那只道伯曼犬而买的牛肉和购物收据。看,看,我可没有扔下你不管啊!

老实说庆介早就忘了昨天这事了。可是昨天确实是担心过英俊会不会丢下自己不管。想到这,庆介有些惭愧。虽然英俊的努力没有派上用场,但是却不能不谢谢人家。

是吗?真不好意思,我还担心

啪!

清脆的响声让庆介不由得回过头去,原来是学校数一数二的高材生前田诚二,一手拿着参考书一个人下着将棋。诚二头也不抬,用一贯平静的语气对庆介说道。

庆介,证据也是要好好核实的哦。那张收据上的时间对不对啊?

哎?

庆介从袋子里取出收据,查看着上面的时间。

日期是今天。

时刻是今天早上。

庆介哼了一声。

哦?

回头一看,英俊的身影早已消失。竟然飞快地逃到教室外面去了。

这家伙!看我一会儿不揍扁他!

庆介一边下着决心,一边在诚二旁边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诚二一边啪啪地连续走着棋子,一边静静地问庆介。

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为什么这么问?

要是平时的话,你早就追上去了啊。

啊不是啊,那家伙不是跑得快吗?反正要回教室的,没必要特意追过去。

你呀,还是不擅长说谎呢。

啪!

好像是在责备庆介有所隐瞒一样,这一着棋子的响声听起来特别刺耳。庆介一缩脖子。

他和诚二是进香坂学园以后认识的,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却特别投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瞒着那个怎么都摆脱不掉的爱忽悠自己的英俊倒也罢了,对诚二还要隐瞒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庆介转向诚二的方向,这样问道。

喂,诚二。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能够发誓对谁也不说出去吗?

这件事情一个人闷在心里太难受,却又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所以希望他能够替自己保守秘密。

诚二看了庆介一眼,一字一句地说。

哦,好,我保证。要是我跟别人说了,你可以把我的秘密也告诉别人。

这是最可靠的誓言了。两人都互相告诉了不少事情。庆介掌握着不少随便散播散播就能让高材生前田诚二声名扫地的情报。

庆介一边为身边有着这样值得信赖的友人而由衷地感谢上帝,一边压低了声音告诉他。

昨天,我见到NUMBERZER0了!

一直持续下着将棋的诚二,这时候才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不过他不动声色的功夫不愧是号称全校第一,脸上丝毫看不出惊讶的神情,只是催促道。

接着说!

庆介接着说了下去。

关于上条兰因为生病,一直在自己家里接受治疗。

关于论坛上那条残酷的死亡宣告文。

关于后来返回那房间时看到兰哭泣的样子。

以及看到这一切却终于逃走了的没出息的自己。

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诚二。

诚二拨弄着手中的棋子,说道。

是这样啊。难怪每天为了社团活动来学校的你,今天居然没拿运动包来上学。

诚二将攻入敌营的飞车收回变成龙王,用平静的口吻接着说道。

然后呢?听起来不像是有什么事要商量,倒像是你的忏悔了。你想怎么办呢,庆介?

庆介皱起眉头,呻吟一样地说。

我打算放学以后去取运动包,到时候要好好为昨天的事情道歉。

道歉,包括昨天偷看房间里的事?

嗯,包括那件,我好像做了很多让她伤心的事啊

诚二稍微考虑了下一着棋子的击法,然后慢慢地接着说道。

我看,没有那个必要吧。

哎?为什么?

庆介吃惊地问道。诚二若有所思地用手托着下巴说。

虽然为了加强谎话的可靠性,把活动安排表给她是不对,可是那之后你的行动,都是发自内心的,对方一定也能够理解你的。而且要是她知道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一面被你看到了的话,一定会觉得受到了更大的伤害的。

是吗?

嗯,是啊。

啪,又走了一着棋之后,诚二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庆介明白自己想要坦率行动的心理。以前就有好多次因为自己行动不加思索,想到什么就干什么,后来惹出了麻烦。所以他才这么重视冷静沉着的诚二所给的建议。而且以往的经验也多次证明,他说的话经常是一语中的。

庆介对自己所信赖的参谋的意见报以唔的一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喃喃着。

这样啊

听起来好像还有些不同意啊。不过我的意见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如果庆介你一定想要道歉的话,我也不会硬要阻拦你啦。

啊,不、不是这个意思。你说的对,我也不想再刺伤她的心了。只是

只是,什么?

庆介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愧意,静静地说道。

事到如今,确实只能像你说的那样了。可是如果回到昨天那个时候,不管是挨骂还是挨打,我一定要进去安慰她劝她别哭了

我真是没用啊。

庆介半带自嘲地自语着。不过诚二却不同意他的话,一边啪地走出下一颗棋,一边否认道。

没有这事啦。

你不是因为害怕挨骂挨打才没有进去的,对吧?对方又不是因为摔疼了之类简单的理由而哭的。她是在哭自己的命运。面对这样的场面,你感到无法承受也是正常的,逃离那里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无法承受。

是的,要表达当时的心情,用这个词语是最贴切的吧。可是庆介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内何难以承受到想要逃跑的原因。

敏感地觉察到庆介难以释然的情绪,诚二不慌不忙地问道:

庆介,你有过亲近的人去世的经历吗?

哎?没有啊。

果然啊。

果然什么啊?庆介有些茫然。

诚二像是自语一样地说道。

谁都觉得自己知道这事,可是真正理解的人却不多。因此当遇到有人要直面这个事实时,人往往会大吃一惊想尽办法转移视线,与之保持距离。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这是活着的人的本能啊。本来如果能有正确认识的话也就能坦然接受了。可那不是件轻易就能搞明白的事情。真是很麻烦啊。

庆介完全听不懂诚二要说什么。他有些惭愧地问道。

喂喂,你在说什么啊?能不能说得简单一些。你是说我没理解什么啊?

对庆介的询问,诚二简单明了地回答道。

那就是人是真的会死的啊!

啪,将棋的声音久久回荡。

***

放学后,为了取回昨天遗忘的运动包,庆介向兰所住的豪宅走去。当然这一次不是翻院墙的非法入侵,而是光明正大地从玄关进入的访问。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但面对这大得惊人的豪宅,按响门铃的时候庆介还是有些不安。直到看到前来迎接他的是昨天已经见过面的柴田,庆介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运动包?哦,确实是忘在这里了。放在小姐的房间里。请。

柴田殷勤地领着庆介向兰的房间走去。

昨天为了掩盖自己非法闯入的事实,庆介对柴田撒了谎。而后来兰说柴田不可能相信这样的谎话,确实,这个看起来明察秋毫的管家,怎么也不可能会被庆介撒的那种蹩脚的谎话骗到。可是他却故意表现出信以为真的样子,大概是为了让庆介陪一直闷在家里接受治疗的兰聊聊天,让她暂时忘记生病的事吧。庆介很想向柴田确认这件事,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就算问了,柴田也肯定有办法敷衍过去吧,自己肯定识别不了他的谎言。

到了兰的房门前,柴田向里面通报了庆介的来访,然后打开了门。庆介进门后,柴田便静静地行了个礼,关门走了出去。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利落干脆没有一点多余,让庆介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专业人士,到底不一样。

注意力从柴田那里转移到兰的身上。只见她正坐在床上看着一张纸片。想起昨天活动安排表的事,庆介心里一惊。不过好像兰手里拿着的是某人寄来的信件。远远地能看到在没有一点装饰的便笺上,密密地写满了小字。

兰抬起头看向庆介。

川岛君真是够粗心呀,忘了那么大的东西。

她微笑着,用目光向房间的一角示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和整个房间的氛围很不协调的庆介的运动包正放在那里,给人一种孤单的感觉。

真抱歉,我本来没想偷看的,可是因为包的拉链有些开了,不小心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真让我意外呢,川岛君原来在打棒球呀。

哎?

你看,包里有新买的棒球钉鞋呢!真好,棒球。甲子园的比赛我可是一场都不落地看了哦。砰地将白色的小球击回去的声音,多么让人舒心啊。

兰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床上作出击球的姿势。却不小心将放在膝盖上的信纸和信封震落到床下。兰啊地低呼一声,忙伸手把飘落在地的纸片捡起来。

因为拿了运动包马上就拜拜有些不礼貌,庆介找了个话题,半开玩笑地问道。

那信是谁给你写的啊?莫非是情书?

按照庆介的想法,要是自己猜对了她一定会很害羞,要是猜错了,她一定会笑着否认。

可是兰的反应却不属于这两种类型。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寂寞的微笑,轻轻抚摸着信纸淡淡地说。

这不是普通的信。这是死后文啊。

哎?死后文?

庆介重复着这个从未听说过的词语。

兰微微一笑,接着说。

是啊,死后文。这是死去的人送来的信哦。以前住过的医院里,有一个老奶奶得了和我一样的病。因为互相对彼此的病痛十分了解,我回家疗养之后她也常常跟我通信可是昨天晚上,她去世了。为了鼓励我,她特意给我写了信。她说她已经活得够久了,但是小兰还年轻,可千万不要向病魔认输啊。

啊?

兰在说什么啊?

死去的人送来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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