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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父亲的目光(1 / 2)

死后文 雨宮諒 更新时间 2021-08-22

 为调整姿势而争取到的短短一瞬,被对手的跳跃抢先。

白色影子如同画糖人一般拉出残像。回过神来才发现剑尖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她通过刹那的思考预测出对方的位置,但袭来的剑尖却比闪电还要迅速。

但是,亚里沙还是用令人称奇的速度撩起剑,勉强但确实抵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击。虽然想靠剑刃的反弹发动反击,但对手已经向后退开,等待着亚里沙的进一步行动。

面向前方,探出左半身,为了灵活移动而弯曲着膝盖,将剑不偏不倚地压在外侧边线的正上方。

虽然这只是击剑的基本姿势,但那没有半点漏洞的架势,却让人有一种近乎着迷的战栗感。

调整呼吸之后.亚里沙再次向前踏步。

她本打算使用下段假动作加上最拿手的连续攻击。论速度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无情而锐利,比条件反射更加迅速。

缭乱的剑刃,甚至烧灼着神经。

本应该是这样的。

甚至就在不容说出计划落空这几个字的空隙。

呼吸。

步伐。

目的。

一切都被对手识破了。

刺向下段的一个假动作被对手轻松拨开。亚里沙想要急忙收回长剑,但她也明白,这为时已晚。

对手的利刃如飞燕般灵巧.准确无误地瞄准了亚里沙心脏的位置直刺过来。柔韧的剑身在对手的力压下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剑尖仿佛在不满地宣告,若不是经过加工,它毫无疑问能贯穿她的身体。

亚里沙除了这样感慨之外别无他法。这是完全的败北。

对方收起剑,但亚里沙依旧动弹不得。不服气和疲劳扰乱了呼吸节奏,心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平复。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反复,她感觉连头都开始痛了。

击剑部部长,也就是刚才的练习对手浜口凑摘下面具静静地吐了口气。身为后辈的森由纪子立刻跑上前去,为凑递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运动毛巾。凑平和地笑了笑,接过毛巾开始擦汗。

你还是那么受欢迎啊。

虽然很想这样讽刺一句,但亚里沙的肺部却无法为讥讽提供足够的氧气。于是她只得默不作声地摘下面具扔在一边。

被汗水沾湿的栗色长发从没像现在这样阴郁过。虽然她几次想学凑把头发剪短,但又不甘心于模仿她,结果一直犹豫至今。而这然卷发令现在的不快程度又提升了几个档次,亚里沙粗暴地将它们扫到脑后。栗色的发丝下,是一张拥有欧洲人特点的立体而精致的面孔。

亚里沙,擦擦汗吧,这样不舒服。

用特有的嘶哑嗓音,凑上前说道。

本来她确实打算这样做,但一旦被人抢先说出,心里就萌发出了一种逆反的感觉。亚里沙一边无奈地回答这样没事,一边清楚地意识到,其实这并非自己的本意。

亚里沙想要就此结束这段对话,但凑却似乎还有话要说。她少见地踌躇片刻之后,终于开口道。

亚里沙,刚才的比赛你表现得有点不对劲,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啊,和平时一样。

和平时一样

凑用明显不能认同的目光注视着亚里沙,有些担心似的接着问道。

你的社团活动还是先暂停一段时间好了,教练的事,你现在很难过吧?

亚里沙对这个词相当敏感,她冷冷地注视着凑,低声回答道。

和爸爸的事没关系。我不要紧,没有问题。

凑没有就此放弃,却显得有点为难。其他的部员也在一边远远观望着二人对话。至于她们赞同谁的意见,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亚里沙将目光从凑身上移开,转身走去。凑见状急忙喊道。

等等。亚里沙.你去哪里!?

今天的活动已经结束了吧,我去洗个澡然后回家。

但凑没有让她轻易离开。她立刻追了上去,伸手抓住亚里沙的肩膀。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很担心你。本来我以为运动能让你不再继续胡思乱想,所以同意你先参加社团活动但你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击剑会让你想到教练,这很痛苦吧?像刚才那样注意力不集中的话,以后很可能会受重伤的。拜托了亚里沙,多少也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一下。

亚里沙知道这是凑的真心话,因为她不是那种巧言令色的人。

但现在,却起了反效果。

别人都可以同情自己怜悯自己,只有她不行。

别人都可以让自己品尝失败滋味,只有她不行。

亚里沙甩开凑的手,回头对她投去一瞥。随后,她吐出了一段无可辩驳又带着些许恶意的台词。

双亲健在的凑又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我说过我没事,你就不要自行猜测了。

凑的脸色顿时煞白,像是遭到当头一棒似地闭上了嘴。

明明目的已经达成,但心中却没有半点释然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悲惨至极。亚里沙转过身,逃跑似地加快了步伐。凑和其他社团成员投来的目光刺得后背生疼,而在这些目光中。不知为何亚里沙仿佛还感觉到了父亲的目光,这令她更加坐立不安。

(别用这种目光看我,爸爸。)

亚里沙想。打个比方。

所谓父亲的目光,应该是充满了慈爱的、平静的、强韧的、而且温暖的。孩子在这种目光下成长,才是一个家庭的正确形态。

但是。

父亲投来的目光却总是和亚里沙所期待的有着极大的差别。自己的家完全与她脑海中所想像的理想家庭相去甚远。

每当亚里沙与父亲对视,她就会沉浸在一种被无声斥责的痛苦中。父亲的目光中总是包含着一种类似于憎恨的、强烈的排斥情绪。

比起对自己投以这样的目光,还不如干脆说出来的好。还是说,不让自己亲耳听到父亲的咒骂,或许是他作为父亲最后的温柔?

已经去了那个世界的父亲,依然在用那样的目光凝视着亚里沙,并且毫无掩饰地坦言道。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

亚里沙的父亲是法国人,母亲是日本人,也就是说,她是混血儿。

她出生的故乡并非日本,而是法国东部的一个小村庄。出生在一个普通但圆满的家庭中的她,曾拥有幸福的幼年时代如果是写传记,一定会这样介绍。总之,她曾经拥有过一段极其平凡的生活。

是的。

曾经。

能被写进传记中的人生必定充满了惊涛骇浪。波澜不惊地一步步踏上成功者阶梯的人生之类。读者和出版社都不会喜欢。

亚里沙八岁时,母亲病故。

亚里沙那时还不能及时消化这段突如其来的不幸。在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便被送到了祖母家,于是,这段经历逐渐成为了她新生活的起点。

祖母虽然相当迷信,但也是个善良温柔的人。她教会了亚里沙该如何明辨是非,并总把你得支撑着你爸爸这句话挂在嘴边。而亚里沙也在祖母的教导下,理所当然地背负上了这样的责任感。

而亚里沙之所以会开始学习击剑,也和这有很大关系。

亚里沙的父亲吉尔贝尔顿曾代表法国出赛,是位击剑名手。退役后担任教练一职,培育出了不少优秀选手。看着这样的父亲,年幼的亚里沙便有了一个念头。

要变强。

练习击剑,变得比任何人都强,然后就像祖母说的那样,成为父亲的支柱。那样就能帮助父亲了。

为了不让别人仅用坚强这个词评价自己,亚里沙拼尽了全力。

因为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再也没有笑过。父亲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在那之后,他开口的次数就更少了。

或许再也无法变回以前那样了。

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亚里沙在这样的精神驱动下努力着。

效果非常明显。

不善言辞的父亲露出了笑容,称赞亚里沙第一次压低身子摆出的基本动作。亚里沙曾向祖母坦明自己所做的决定,父亲或许是从祖母那儿听说了,在为自己高兴呢。

但这段平静的日子.却在亚里沙还不满十岁时就画上了休止符。

大概应该说那就是为击剑而生的人的宿命,渐渐地.父亲变得不再像个父亲。对亚里沙而言他更像个教练。父亲不再是那个毫不吝惜给予自己称赞的人,因为技术层面的建议不是能用血脉传承的东西。

即使是这样,亚里沙依然相信,总有一天,父亲会用自己所渴望的温柔目光注视自己。总有一天,自己能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温暖笑容。

所以亚里沙这样决定,这样祈祷。

要变强。

成为能让父亲称赞的人。

成为父亲的支柱。

比任何人。

比任何人。

比任何人。

都强。

这种强烈的愿望却渐渐成为了煎熬亚里沙的负面要素。刚开始学习击剑时那个被称赞为天才少女的她,最后不得不向同龄的对手们低头。有人曾嘲讽她江郎才尽,更有甚者干脆毫不留情地侮蔑她,说她根本没有继承父亲的半点才能。

大概是从那时起吧,父亲的目光逐渐开始流露出令人悲哀的怜悯和遗憾的意味。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爸爸!!

是的。多少次她差点这样喊出口,多少次她甚至想选择逃避。但即使如此,亚里沙还是继续练习着击剑。那个支撑着自己一路走来的信念,已经剥去了幼稚和天真的外衣。世间万物都会改变,最初那个拙劣的初衷早已烟消云散。

她愤怒。

她憎恨。

她对一切都感到不耐烦。

这与父亲没有任何关系。自己的努力是自己的,无论结果如何,别人都没资格嘲笑。自己又不是经过改良的农作物,她不想摆出遗传基因这种东西来证明自己是否优秀。

亚里沙想。

要变强。

比任何人。

比任何人。

比任何人。

都强。

对讥讽付之一笑.将侮蔑化为嫉妒。

以及,父亲。

我不会让你再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以后。人们不会再称亚里沙为吉尔的女儿,而会用亚里沙的父亲来称呼吉尔。

她强烈地渴望着。

至此,亚里沙深深感叹,自己的生活还真是充满了痛苦和艰辛哪。但传记还需要更多的不幸作为调味料。

那是在某个早晨,每天都会最早起床做早餐的祖母,那天不知为何直到亚里沙的闹钟响了还投走出卧室。亚里沙只觉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飞奔到了祖母房间。出现在她面前的,是祖母陷入了熟睡般安静的尸体。

啊.原来人真的会死。

亚里沙呆呆地站在窗边,明白了这个道理。

虽然亚里沙已经不再是需要人守在身边的年龄,但父亲却不这样认为。看来他觉得一个男人独自培养女儿是件相当不易的事情。

父亲想把她寄养在自己的姐姐也就是亚里沙的姑妈家,但却遭到了亚里沙的强烈反对。虽然姑父和姑妈都是很好的人,她也非常喜欢他们,但她讨厌被当作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人生。而最重要的是,因为她觉得是父亲认定了她没有击剑天赋,想要让她放弃击剑运动.才会打算把她寄养在姑妈家。

我要留在家里。毕竟姑妈没法教我击剑啊。

亚里沙充满了讽刺意味地说道,但父亲依然还是用那样的目光看向她。

就在这时,父亲收到了一封来自母亲故乡的邀请,上面的内容是。想要聘著名教练吉尔贝尔顿担任帝兰私立女子学园击剑部教练。

对方似乎也事先调查过了亚里沙的情况,说如果她本人愿意,学园可以将亚里沙编为学园的特待生。

与其说对方很大度,不如说态度相当诚恳。看样子他们是想从击剑运动发达的国家一次性得到最强教练和最优秀的未来之星。

亚里沙强烈主张接受这份邀请。她想要亲眼看看这个养育了母新的国家,这种类似于憧憬般的感情在心中燃烧。并且,如果在日本这种遥远的国家的话,自己就可以摆脱吉尔的女儿这个身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了。

但是,这却是个极端错误的决定。

亚里沙想,自己的人生是不会被记载在传记里的,因为传记中的人生都会在历经曲折之后迎来一两个幸福。一直处于谷底的人生只会让读者郁闷。

父亲客死他乡。

他在开车时遇到了严重的事帮,就此撒手人寰。

由于受伤实在过于严重,使得亚里沙就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现场能找到的只有他的遗物,这宣告了父亲的死亡。

父亲去世到今天还不满一周,但亚里沙却已经记不太清楚父亲的长相了。他留给自己的,只有那目光。亚里沙能回忆起的,也只剩那目光了。

爸爸。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爸爸。

或许自己没能像父亲期待的那样,成为一名出色的选手。

但尽管这样,我还是努力了啊。

亚里沙忽然想到。

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战的?

痛苦,挣扎。在同龄人享受幸福童年的时候,自己却在挥汗如雨那么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战的呢?

亚里沙只觉得脑子里乱作一团。回忆起父亲的目光,她死死地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吐了出来。

爸爸。

你甚至不肯当我努力的目标吗

***

亚里沙的家离帝兰女子学园非常近,是座漂亮的独立建筑。

当决定移居日本的时候,亚里沙就做好了住公寓楼的准备。日本的土地和物价都很高,这点预备知识她还是有的。

但父亲却一咬牙买下了一栋独立建筑。看来他的想法是,身为外国人的自己想要尽快融入日本,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日本扎根。

亚里沙觉得父亲的想法在某些方面来说很正确,便也没有提出反对。但现在想来,在日本扎根,同样也就意味着自己无法轻易从这里逃离。比起想要尽快融入日本社会,其实更应该说。这是父亲以在以他的方式为自己鼓劲。

但命运就像在嘲弄他的决心一般,夺走了他的生命。

十六岁就成了孤儿的亚里沙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今后的去向。房子肯定是要卖的,母亲那边的亲戚也有照顾她的意思。说不定自己会选择去亲戚家住一段时间。

但现在,这些都已经被她撇在了脑后。很快就要举行一次大型的击剑比赛,她想把精力都集中在那上面。当她表示想用好成绩告慰父亲时,周围的人们也表示了认同,答应她可以过一段时间再给出回答。

亚里沙回到家,打开门进入房内,将学校的校鞋随意脱在了玄关上。就在这时,她猛地抬起了头。因为她忽然察觉到有种神秘的气息。玄关连着笔直的走廊,走廊尽头是客厅。以前只有父亲和亚里沙住在这房子里,所以现在,家里充满了寂寥的氛围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就不正常了。可是,此刻她却强烈她感觉到有人潜入了客厅。

她认为自己是那种直觉比较准的人,而现在这种情况下,直觉一般都不会出错。

亚里沙从玄关边的伞架上,取出父亲曾使用过的一把长而结实的伞。她将伞握在手中,悄无声息地沿着走廊向客厅前进。她的脑海中根本没有出现过出去求救的想法,甚至对这个还未谋面的不法侵入者心存感激,因为这下她就能为惨败在凑剑下一事发泄一通了。

说实话,她根本不认为一个普通人能对她怎么样。就算对方持有小刀之类的凶器,只要有伞在手的话她相信自己绝对能轻松获胜。

她完全不想用天赋之类的词语来自夸,因为现在的能力是她用了全身心努力才换回来的。

(要说有天赋的话,应该是凑才对。)

虽然不甘心,但对此她也不得不表示承认。帝兰私立女子学园击剑部长浜口凑,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只能是怪物。

正式比赛无败记录。

如果仅是这样,或许还仅仅属于能用天才来形容的范畴。毕竟日本盛行的是剑道,学习击剑的人本来就在少数,若真的天赋异秉,保持无败记录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但在正式比赛中从未让对手得过分。就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了。

缶剑分为重剑、花剑、佩剑三种,每种里都有五分制和十五分制的比赛,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刺中对手规定剑数就算取胜。而直到现在为止,凑在参加过的正式比赛中,从未让对手刺中过。不光其他对手都败在了她的剑下,就连在法国经常能得到前几名的亚里沙也从没能在正式比赛中刺中过凑。姓就像个可怕的怪物。

今天练习时被凑刺中的心脏部位忽然隐隐作痛,这份疼痛逐渐化为了不甘,最后升级成了愤怒。

亚里沙站在客厅门口。或许是因为血气上涌的缘故,她的心中没有半点对不法侵入者的恐惧。

(运气不好。)

你我都是。

她在心中这样念叨着,将手放在门把上猛地打开了门。眼前是熟悉的客厅。亚里沙一边警惕是否会有人从暗处窜出来,一边环顾四周。

随后,亚里沙看到了。

沙发的斜前方,通向院子的大窗前,站着一个身穿类似旧时邮递员服装、手握一柄带有文字盘的长手杖的人物。

亚里沙本打算见到侵略者就发动攻击,但现在她根本一动都动不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帐然若失吧。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对方这身不合常理的衣服惊到了,而最令她吃惊的则是

(不会吧,是个女孩。)

如果侵入者是个为了钱财而潜入屋内的男人的话,哪怕把他打到不成人形亚里沙都不会有所欠疚虽然她是这样打算的.但对手如果换成同样的女性的话就是另一码事了。况且从她身上根本感觉不到杀气或敌意之类的气息。另外。虽然女孩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亚里沙却觉得她像个飘忽不定的幻影,一不留神就会消失。

你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诸如此类的疑问浮现在脑海中,但她最先提出的问题,甚至连她本人都吃了一惊。

你是人类吗?

少女没有作答,但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我说。

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亚里沙被这声音一惊,下意识地架起了伞。因为这声音不是眼前的少女发出的,令人难以置信是从她手中的手杖身上发出的。

或许亚里沙的反应让它措手不及,那声音又急忙解释道。

啊,对不起吓到你了,总之先把伞放下来吧,我什么都不会做的,行吗?

但现在亚里沙还没平静到仅凭一句话就能放松警惕的程度。见她依然架着伞,少女叹了口气。不过她不像是在对亚里沙叹气,更像是对自己的手杖感到无奈。

亚里沙紧锁双眉,只见少女缓缓开口。

抱歉,吓到你了。我是文伽,这边这个是

说完,她对手杖投去一瞥。

搭档真山。

就这样完成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被称为真山的手杖立刻提出了kang议。

喂文伽,你好像很不重视我嘛,既然是搭档,介绍的时候就不能再多点敬意吗?

如果想让我尊敬你,就别拖我后腿。难得有了一个能好好交谈的机会,都怪真山突然说话,吓到人家了。

这个,我说,不是我的错吧,过程就应该如此啊

无视嘴里嘟嘟嚷嚷的真山,文伽再次将目光移到亚里沙身上。她的双眼清澈而深邃。仿佛一旦与她目光交汇就再也无法避开一般,充满了魔幻的魅力。

警惕心是逐渐薄弱了下来,但现在放下伞又似乎会很尴尬。亚里沙不知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就在她迷惘的同时,仿佛看透了她的内心的文伽忽然提出了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题。

我是的工作是传递死后文也就是为死者送信。我这里有你已经亡故的父亲给你的信,能收下它吗?

但亚里沙却最先对父亲这个词作出了反应。她皱起眉头。充满怀疑地反问道。

爸爸给我的信?

嗯,是的。

或许是因为不用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而感到高兴,真山积极地迎合道。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这是真的。直到刚才我们都一直和已经过世的吉尔先生在一起,其实,我们看到了你今天社团活动的表现。那种叫击剑的运动,真是太帅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攻防看得我心潮澎湃

真山的话忽然顿住了。文伽看了看它,示意不要继续跑题。亚里沙则在一边默不作声。

无聊。

而相对的,她也回忆起来了。社团活动后刺向自己的无数目光中,她确实感觉到了父亲的那种令人难耐的目光。如果说那时的感觉。不是错觉的话

亚里沙想。

是放下伞,解除警惕。

还是不客气地把她们扫地出门。

不管是采取哪种行动,这都是最后的机会了。此刻,对手就像凑那样,正神情泰然地等待着。

亚里沙顿了顿,在心中作出决定。这次的下段假动作是否能成功呢?。你是说,你刚才是和爸爸在一起对吧?爸爸是不是和往常一样?和往常一样对我微笑着?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文伽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平淡的语气阐述着事实。

不,他注视着你的时候似乎很痛苦。

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干笑。

身体忽然没了力气。

亚里沙放下伞,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向沙发。猛地坐了下去。接着她向后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她本想闭上眼睛,但现在,她觉得仿佛一闭上眼就能感觉到父亲的目光,所以最终放弃了。

亚里沙就像在忍着眼泪一般。

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天花板。

真山见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那个我们说的话,你愿意相信吗?

亚里沙叹着气回答道。

我奶奶是个很迷信的人。以前经常讲比你们说的更离奇的事情给我听。所以,我不会生气地否定你们说的话。

这么说,你愿意收下这封信喽?

是的,就放在那里吧。

尽管亚里沙敷衍了事地答应了下来,但文伽似乎对此并不满意。她走到沙发前,把信递了过来。

亚里沙瞟了一眼信封。信封上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贴着一张镶了白边的黑色邮票。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亚里沙收这几个字,毫无疑问,这是没学习过日语的父亲的笔迹。

看来,不好好收下信,文伽是不会离开的,亚里沙叹了口气,按着额头从她手中接过信。

这样总可以了吧?

亚里沙用指尖捏着信,晃了晃问道。文伽看来还是不满意,她仍然站在那里。

还有什么事?

亚里沙皱着眉头问,文伽顽皮地说道。

收到去世的父亲写来的信,你好象一点也不高兴啊。是对父亲感到心理负担吗?你竟然会如此害怕看里面的内容。

亚里沙的真实想法被猜中,她顿时哑口无言。

可是,这是没办法的嘛!!

亚里沙的心中这样叫喊着。

信的内容不用读也知道。里面一定写着关于击剑的事,写着让亚里沙变得更强的,最后的指导。

不过,亚里沙也知道,父亲的指导中,有一半是自己无法吸收的。父亲也应该知道这一点,尽管知道,却仍然以父女最后的联系为名,不离不弃地对亚里沙进行机械的指导。

这不是很滑稽吗。

只能用击剑这种方式来维持关系的父女。

只能用击剑这种方式的话,自己根本不该叫他父亲。

已经够了吧,亚里沙这样想道。

父亲已经去世了,自己再也不必为无法掌握的技术练习到吐血。而父亲从教练位置退下来的话,也就不必再用那种眼神看一直以来毫无进步的亚里沙了。

所以,已经够了吧。

已经够了吧,父亲。

可是,为什么呢?

这样的信,我已经不想再收了

亚里沙自言自语般地说著。

这是写给我的信。不管我有什么感想,那都和你没有关第。你少管我的事。

本以为文伽会做出反驳,可她却很出人意外地说。

是吗。

说完,文伽像完成了任务一样,转身走向门口。

目送着她的背影,亚里沙心中涌起了一阵落寞感。

在父亲走上不归路的那天,亚里沙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目送他的背影。那一天,由于击剑运动协会召开会议,父亲独自一人出门了。

又变成孤身一人了。

这种焦躁感挤压着亚里沙的全身。父亲去世后,这里只有一个人居住,显得过于宽阔了。哪怕只是一会儿也好,亚里沙想要有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她再也不想孤伶伶地一个人了,即使文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只是个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与厄运的邮递员也无所谓与其孤单一人,还不如死了好。

梆。随着这个声音,门被关上了。亚里沙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等,等等!

她大声叫道。

亚里沙急忙跑向文伽的身影消失的门边,途中,她的脚被绊住,凭借天生的反射神经才免于跌倒。她握住门把,

作为送信给我的回礼,可以请你喝杯茶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门。可是,文伽的身影早已不在那里了。与黑暗的屋外一样,从走廊蔓延到玄关的,只有昏暗。

自己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虽然这样想着,但手中的死后文直接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呆然而立的亚里沙缓缓坐到地板上,从她的口中发出的,是微弱的自嘲。

我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

大家,快来集he了!

凑拍着巴掌大声呼唤。站在她身后的。是临时教练兼顾问服部老师。

利用休息时间擦汗的亚里沙突然意识到,离大赛只有一周的时间了,前教练又突然去世,团体赛的选手名单至今依然没有公布,现在应该是宣布成员名单的时候了吧。

社团成员都停止了练习,集he到一起,但并不是集中在服部老师面前,而是聚集到凑的身边。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服部老师只是个临时的顾问、应急的教练。社团的一年级学生中,甚至传出看到他去书店买击剑的入门教材这样的话。尽管是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却给人不太可靠的感觉。这次的人员选拔,也一定在很大程度上参考了对各个成员的实力都很了解的凑的意见吧。

服部老师大声对成员们宣布着,仿佛这是他唯一的工作一样。

现在公布下周大赛的团体赛参赛人员名单。由于是目前认定的最佳人选,希望人选者全力以赴,为帝兰争光。未被选中者也请全力为我们的代表加油。那么下面公布参赛名单。

接着,老师装模做样地对全体成员扫视了一遍,开始大声宣布。

浜口凑、岩崎美树、小和田理香、森由纪子。以上四人为团体赛参赛成员。

拼命鼓掌的。只有宣布者服部老师一人。成员们都吃惊地面面相觑。例外的,只有满脸平静、一动不动地站着的凑,以及对意外的结果感到震惊、一动不动的亚里沙。

正在鼓掌的服部老师也觉察到这异样的气氛,他急忙停了下来。不过,他似乎仍然没有理解眼前发生的事,只是疑惑地张望着。

这种行动只说明一个问题,作为帝兰击剑部的顾问,服部老师明显修行不够。

由于大赛的规定,参加团体赛的每一支队伍都要编人四至五名选手,其中三名将与对方三名选手进行九场比赛,以这种接力赛的方式决出胜负。

这样的团体赛规则中,帝兰击剑社在去年夏天未尝一败。

说到去年夏天,那正是帝兰击剑社招募到法国籍新教练的时候,该教练的女儿也在同时成为社团成员,参加了比赛活动。

在高中击剑界无人不晓。

保持不败记录的凑。

以及最强的帮手亚里沙。

正是由于有了这两根顶梁柱.帝兰在团体赛中所向披摩。

可是。

(我竟然落选了?)

简直不敢相信。

听起来就象是恶劣的玩笑。

凑、美树以及理香三人入选,这还能够接受。凑是公认的帝兰王牌选手;美树被称为不动的得分王,是一名实力极强的选手;很有希望成为美树接班人的理香,也是让其他学校垂涎的高水准选手。

可是,由纪子不同。

由纪子是因为崇拜成风凛凛的学姐凑才加入社团的,是个很容易受气氛感染的一年级学生。本来不起眼的人物意外地显示出强烈的存在感,大概是因为她对练习惊人地热衷。这一点亚里沙也承认。虽然她是个很有资质的好苗子,但亚里沙绝对不认为她具备把自己踢下来的实力。比赛五场,她能否胜自己一场都是问题,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就是这么悬殊。

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想法逐渐变成屈辱的颜色。

挂名的顾问根本不用放在眼里。亚里沙推开前排的社员,向推举了参赛人员的凑逼近。

我说,凑!这算怎么回事?为什么参赛人员中没有我的名字?

亚里沙的语气比想像中凶狠。这时,她感到周围那充满了疑惑的气息变得锋利无比。可是,事到如今,她不能够退缩,也不能认命。亚里沙用无情的眼神盯着凑。

不过,和想像中一样。凑对亚里沙的kang议根本不以为然。她平静地说道。

在之前的练习中我也说过。最近亚里沙的表现完全不像从前,以她现在的状态来看,还是从名单中替换下来比较好。我给服部老师的建议就是这样。

别胡说八道!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又不是昨天或者今天才开始练习击剑的新手,在大赛之前绝对会恢复状态的。

尽管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根本没有自信。在父亲去世后,自己完全不清楚坚持击剑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帝兰击剑杜的社长,是不可能愚钝到连亚里沙的这种心情和不安情绪都看不出来的。

凑直截了当地说道。

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吧?亚里沙无法参赛,说实话我也觉得可惜,但社团活动并不是四个人的事。谁的状态不佳,或者受伤了,就必须找人代替她出战,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正确的道理,有时会残酷地刺激人的神经。

不满和焦躁正逐渐转化为愤怒,这一点自己也很清楚。加上最近精神状态不稳定,怒火不仅没有渐渐平息,反而越烧越烈。尽管思维模糊。愤恨的情绪却逐渐变得清晰。

被众人无视的服部老师像要显示自己的存在似的,穴话说道。

虽然为了参考,听取了社长浜口的意见,但做出最终决定的是老师。有意见的话直接对老师说好了。大赛将近,我不希望社员之间起内讧。

听到这句话,亚里沙咬紧了嘴唇。

(对击剑一无所知的人给我闭嘴啊。)

亚里沙强咽下这句即将说出口的话。已经临近爆发状态了,她不希望再有人用白痴言论刺激自己。就算对方是老师,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忍下去。

这时。

那个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到了耳中,社员中的一人走到亚里沙身边。不知是不是在模仿凑,她留着俏皮的短发。杏仁型的瞳孔如小动物一般,显得十分可爱。这个人正是人选团体赛的森由纪子。

由纪子不时看看亚里沙,对凑说道。

虽然入选团体赛成员我很高兴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安远远大于期待。最近帝兰在团体赛中未有败绩。但那都是因为有凑学姐、亚里沙学姐、以及美树学姐和理香

说到这,由纪子停顿了一下,把脸转向亚里沙。随后,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接着说道。

所以,我没关系的,亚里沙学姐,请您参加团体赛吧。

亚里沙恢复了一些理智,她在心中拒绝了由纪子,暗自想道。

(这可不行。由纪子。)

亚里沙想。

这句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做的。

因为,自己并不是出于任性才说出那些话的。虽然不在状态,但自己并不比由纪子差,正是由于有这样的自负,才会像那样说。

可是

那样不是变成学妹把参赛者的位置让给自己了吗。难道还要自己对你说声谢谢?你连是否会伤害到对方的自尊心这样最低限度的判断力都没有吗?

凑的小跟班,只要考虑凑的事就可以了。

我的事

(我的事,用不着你瞎操心!!)

亚里沙长长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向站在身边的由纪子扫了一眼,平静地说道。

我改主意了。团体赛还是由纪子你去参加吧。

啊。可是

由纪子的心情是疑惑和喜悦掺半,而亚里沙毫不留情地说道。

真好啊,恭喜你向凑献媚的工夫没有白费。

由纪子的表情在一瞬间僵住了。

(真解气。)

正当亚里沙这样想着,得意地翘起嘴角的刹那,她的眼神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飘向身边。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明明在嘲笑由纪子,为什么要朝别的方向看呢?正思考着,她感到左脸上火辣辣的,并伴随着阵阵剌痛。

发现自己的脸肿起来,并不是因为疼痛感,而是由于站在面前的凑那恶狠狠的表情。和亚里沙相对而视的凑,眼中闪现出一丝后悔的光芒,但她立刻正色说道。

亚里沙,有的话是不该说的。由纪子是凭自己的实力入选的。就算不服气,但这一点,我想亚里沙你也是明白的。

尽管思维混乱,完全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但亚里沙还是想反驳。而凑抢先一步,严厉地说道。

我明白,教练去世后你很难过。不过,请你不要借着这种不幸撒娇。这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感到疼痛是由于肿起的脸,还是由于这句话。

答案不言而喻。

目瞪口呆的服部老师终于回过神来,他慌忙介入两人之间。

以此为契机,亚里沙的心结解开了。

她低下头,紧咬双唇,转身跑开。

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亚里沙没有回头.也无法抬起头

***

回到家的亚里沙情绪低落地打开房门,走进屋内。她想回到自己在二楼的房间。

可是,把自己关在狭窄郁闷的房中的话,会让她更加消沉,甚至会有寻死的念头。无可奈何之下,亚里沙经过走廊,走进客厅。

客厅还是老样子。那个不可思议的少女并没有出现。亚里沙为此感到遗憾,也为产生如此想法的自己感到生气,她躺倒在沙发上,努力去回忆一些快乐的事来转换心情。可是,思绪却总是在社团活动的场景中循环。

借着自己的不幸撒娇。

自己确实无法反驳。自己对由纪子说了那样过分的话。自己没有精神上的余力,这仅仅是自我保护,自己其实是个爱撒娇的人吧。

自己是爱撒娇的人。

以父亲的死为挡箭牌,向周围的人撒娇。

对凑也是这样,虽然平时总想着绝对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软弱,实际上自己也是在向她撒娇。无论说多过分的话,她都决不会对自己举起拳头。亚里沙的头脑中是这样想的,心底里也是这样坚信不疑的。

可是。

那一巴掌,告诉了她那不过是甜蜜而天真的幻影。

从噩梦中醒来,现实却比噩梦更加阴沉而忧郁。坐在沙发上的亚里沙低着头,轻轻说了一声糟透了……她无力地伸开手臂,碰到了沙发旁边的小型玻璃茶几。

亚里沙抬起头来,看着茶几。茶几上放着亡父写来的信死后文。

与其说是按自己的意愿行动,不如说是被寂寞驱使。亚里沙拿起了死后文。她把信朝向从窗外射进的阳光。当然,透过信封可以看到信笺的轮廓,却无法看到上面的内容。

里里沙用双手捏住信封,指尖用力准备将它一口气撕开可是,又转念放弃了。她把信缓缓放回茶几上。

自己已经不配当击剑选手,成为了一个毫无用处的人。现在阅读这封信又有什么用处呢?又会改变什么呢?

为了排解寂寞,亚里沙憎恨地朝死后文瞥了一眼,却突然眉毛上挑。茶几上除了死后文以外,还摆放着电视的遥控器等琐碎物件,她的目光被其中一样物件吸引住了。

亚里沙再次伸出手臂,拿起摆在茶几边的小狗型镇纸,取出压在下面的票。那是叫做相马贵明的魔术师的魔术表演门票。

相马贵明是目前在日本表现活跃的新锐年轻魔术师。最近常常上电视,在各地举行的魔术表演亦是盛况空前。为什么他的票会在这里,是亚里沙的父亲偷偷替她购买的?那当然不可能,真正的原因是。这张票是相马贵明本人亲自邮寄过来的。

实际上,亚里沙他们与贵明也算相识。贵明为了成为杰出的魔术师,拜在一位有名的奇术师门下,而这位奇术师正是亚里沙的伯父。

亚里沙的伯父叫做罗伯特皮尔斯。在欧洲可说无人不晓,在魔术盛行的美丽国也赫赫有名,是一位超一流的奇术师。贵明在这位伯父的门下修行了四年。

贵明刚开始在伯父门下修行的时候,亚里沙这样想道。

母亲故乡的人,就在伯父那里。

当时的亚里沙对此很有兴趣。自从母亲过世后,亚里沙的身边没有一个日本人。

她很想知道母亲生长的日本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由于从母亲那里学过日语,日常会话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自己一定可以和不太懂法语的贵明交流的。亚里沙这样想着。每到休息的时候就去伯父家,向贵明询问日本的事。不仅如此,在不顺心的时候,亚里沙也总是跑到贵明那里,向他倾诉。

因为贵明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是极少数能够与之倾心交谈的大人之一。

由于在法国的这些机缘,在亚里沙移居日本之后,贵明经常送票给她。尽管已经去看过无数次表演,但贵明的表演无论什么时候去看都很精彩,让她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亚里沙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票。魔术表演就是今天,时间是五点,现在已经开始了。

票送来的时候,由于大赛将近,社团活动繁忙,她曾以为自己去不了。

不过,事实上又如何呢?

被排除在团体赛参赛人员名单之外,从社团活动中逃出来。像现在这样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我究竟在做什么啊,像傻瓜一样。

亚里沙自言自语着,发出沉重的叹息。

过了一会,亚里沙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把票随手塞进衣兜里,迈开大步走向玄关。

真是像傻瓜一样。

尽管扔下社团活动回家,心中却仍为此事烦恼,真是愚蠢透顶。急着跑回去根本是毫无意义,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还不如去看魔术表演,过得愉快而有意义一些。虽然表演已经开始。无法从头到尾地欣赏,但现在赶过去的话,至少可以从中间部分看起。

(说起来,扔开击剑练习而跑出去玩。这还是头一次呢。)

她的心中产生了一丝负罪感。以及半分得意。

亚里沙站在玄关旁整理了一下仪容,对自己点了点头,出门了。

***

举行魔术表演的文化馆,坐公交车只要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亚里沙一下车就急忙跑向大厅。

大厅人口有个简易的接待处。一名男性工作人员坐在椅子上。由于来过多次。她早已记住这名工作人员的样子了。亚里沙轻声打了个招呼,拿出门票,对方似乎也认出了她,亲切地说道。

您是相马先生认识的人吧?座位那边已经没有照明了,走路的时候请小心一点,您的座位是D一13.在二楼的最前列。

听完工作人员的话,亚里沙走进大厅。整个会场里充满了观众热情的欢呼声,就象在举行击剑比赛一样。

亚里沙低头看着其他的观众,心想终于找到自己的位子了,于是放心地舒了口气。如此精彩绝伦的表演,即使视线被别人挡住一小会儿,都会让她感到很不快。不过,既然找到了座位,接下来只要尽情欣赏就可以了。亚里沙平复了心情,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舞台。

站在舞台上的,是贵明和一名年轻女助手。看到那名女助手,亚里沙不禁。咦?地叫了起来。

她认识责明的女助手,因为贵明以前向她介绍过。名字好象是长谷川典子,据说是贵明的恋人。可是。现在站在舞台上的女性,并不是典子。亚里沙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难道她受伤了吗?)

不过典子本来就是个有点笨手笨脚的女孩子,也许是从助手名单里划出去了吧,亚里沙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突然冒出来的疑问。让她对表演的期待打了一些折扣。这时,亚里沙突然象是感觉到了什么,伸长脖子在会场内四处张望。

开始的时候被会场内的热烈气氛感染,而现在冷静下来了,她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气息。

清冽中带有一丝柔和。飘渺而凛然那名少女的气息。

(文伽也在会场里?)

她回头看看二楼的座位,却没发现文伽的身影。于是亚里沙把身子向前探,在一楼搜寻她的身影。不过,由于灯光已经熄灭,她无法确认文伽是否在场。

由于挡到了别人,从后排传来了不满的咳嗽声,亚里沙慌忙坐回去。

(那一定是心理作用吧?)

尽管毫无根据,但她还是用这种理由说服了自己,坐下专心欣赏表演。贵明的表演仍然是那么富有独创性而又出人意料,让观众百看不厌。

亚里沙把不愉快的事抛在脑后,专注地看着表演,这时,贵明开始了大变活人表演。他将让由于刚才的少许失误而躺在舞台上的助手消失在棺材中。

舞台上的棺材撤下去以后。仍不见那名女性的身影,留在地上的只是那块毫无变化的黑布。贵明平静地把黑布拿在手上。贵明并不打算老套地让助手从棺材里再次现身。而是要让她从这块大家都不太注意的布里出现。

贵明用双手把布展开,缓缓提起来。突然,他的手停止了动作。

那个瞬间明显地让人感到不自然。贵明没有看任何人,而是把视线固定在什么也没有的空间。接着。就象在宣布这是表演的**似的,他把手里的布举到最高点猛地翻过来。这时,女助手笑着从布的另一面出现了。

在欢呼声和掌声中,贵明结束了大变活人表演。他向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舞台的帷幕缓缓降下来。

亚里沙和周围的人一样,对两人报以掌声,突然。她停止了拍手。

因为,亚里沙看到了。

看到了帷幕降下之前,贵明的神情。

尽管台下气氛是那样热烈。

演出是如此精彩。

贵明却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他的心中似乎在流泪。

***

在观众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亚里沙走出了大厅,对接待处工作人员说道。

打扰一下。我想和小贵相马贵明打个招呼。请问该去哪里见他?

在伯父家,大家都叫贵明为小贵。她现在仍然这么叫他,难以改口。不过她也有一点高兴,因为这样就象只属于她的特权一样。

由于观众都走了。闲下来的这名工作人员主动提出带她到贵明的休息室。

在工作人员带领下走进走廊的她,脑子里突然闪现出看表演时产生的疑问。亚里沙向走在旁边的工作人员问道。

相马先生的助手长谷川小姐,今天怎么没出现在舞台上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只是随口问问.而对方的反应却很沉重。工作人员神情凝重地轻声回答道。

长谷川小姐已经去世了。她本来身体就弱。却要进行高强度练习。在练习过程中突然昏倒,结果

意外的回答,让亚里沙感到非常震惊。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贵明在谢幕时露出悲伤的表情,是在怀念去世的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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