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儿把情形告诉顾二叔,他便急了,如果是买别人家的房子,他也未必就着急。可他跟顾老爹家的关系这些年的怨愤,让他怎么都见不得他们好,听说风发想给钱买所好点的宅子,换那栋小宅子,顾二叔也顾不得脸面,从门外冲进去连拉带拽把风发拖走。
他请风发去小酒馆喝两盅,一开始就做出诚恳套心窝子的架势,“风掌柜,我可是为你好。不说别的,那小宅子破破烂烂的,门前的路一下雨走不动,我看最多值儿三两银子。关键你不知道,那里死过人,以前住着个疯子,杀了人剁吧剁吧,就埋院子里。多提多恐怖!”
说完他见风发沉下脸,不是很高兴,以为自己说话奏效,便继续诋毁,甚至将顾凝克夫之类的事情也搬出来嚼了一遍。
风发慢慢地喝着茶,像是在考虑,要不要跟这样的人做生意。顾二叔便掏心掏肺一般跟他称兄道弟起来。
“老弟,老哥我可是为你好。那一家子人,没法打交道。”顾二叔又将自己和顾老爹的那些恩恩怨怨说了一遍,老爹如何霸道,霸占了所有家产,自己和母亲如何如何命苦之类。
听的风发义愤填膺,唏嘘不已,反而安慰他。
说到后来,顾二叔甚至要求风发家里住去,外面还要多花钱。
风发也没推辞,去他家住了两日,还付了房钱,只不过三日后他又说要去买顾凝的房子。顾二叔真急了,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
秋风瑟瑟,天气转凉,九月中上顾冲便跟着王允修又去了苏州。
几场秋雨过后,顾凝家门前泥泞得又迈不开步,连狗都不愿意走。那个风发却跑得相当勤快,每日一敲门,甚至会在顾凝家蹭饭吃,就为了买那栋小宅子,却又不说原因,顾凝自然不卖。
这一切椅子儿都麻溜地告诉顾二叔。
这日出了太阳,秋日的阳光略显单薄,却温暖地很,路面松软的,不会太黏。
风发背着顾二叔偷偷来找顾凝,顾二叔却来得很及时。
顾凝略显生气的样子,跟风发说不卖,赶他走。
到了门口,顾二叔顿时狐疑起来,开始攀扯,“风掌柜,你到底为什么非要买这么栋小破宅子,说起来又热又小。”
风发却不想说,支支吾吾的,顾二叔冷笑了一声,“这么一座小宅子,位置也不好,定夺三五两就够。你若有银子,我那里有你不肯买,你说,你到底何居心。”
风发正要说话,这时候门外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大笑道,“啊,房子还没卖吧。”然后一人紧忙着挤了进来。
顾凝差点叫出声来,眼前那人一身雪白丝衣,乌发如墨,身材修长匀挺,只可惜脸色蜡黄,倒像是涂了一层什么。
饶是如此,她也能从那双黑亮澄澈的眼睛上辨认出来是楚家的六爷楚长卿。
楚长卿不笑哈哈地问着,趁人不注意给顾凝使了个眼色,顾凝只得故作惊讶地看着他,“请问这位是?”
风发见到他立刻紧张起来,忙拉着顾二叔大声道,“今日先不打扰,不打扰了。”顺手拉着楚长卿就往外走。
楚长卿挣扎,“喂,干什么,我是来买房子的!”拉扯中掉出一张存票,顾二叔替他捡起来看了一眼,竟然是三百两的存票,不禁心中嘀咕起来。
风发不管不顾地拖着楚长卿往外走,“快走快走!”
顾凝心下惊疑不定,事情突然出了变故,她有点吃不准,不禁忐忑起来。
楚长卿大喊道,“好你个风发,说是兄弟,你,你自己跑来发财,我,我有钱,我要买房子!”
风发急急火火扯着他就走,一边哀求,“兄弟,兄弟,你小点声,小点声。”然后戒备地看了顾二叔一眼。
顾二叔也发狐疑,反而上前道,“走吧,家里歇着去。”
风发忙笑道,“顾二哥,多谢照顾,今日我遇见了兄弟,去酒楼坐坐就好。改日再去家里道谢。您请回,请回吧。”
说着也不管顾二叔的反应,拉着楚长卿就走。
楚长卿兀自斥责他不够兄弟,背着他发财,一副义愤填膺地样子。
顾二叔寻思了一下,回去顾凝家门口,见顾凝几个丫头站在门口狐疑地往外看,便问道,“大侄女,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凝诧异道,“我还想问二叔呢,你跟那个风发拉拉扯扯地要弄点什么事出来?我可说好了,我没钱,宅子也不卖。卖了我和爹去哪里吃喝?”
说着气呼呼地就要关门。
顾二叔忙用手抵住门,气哼哼地道,“你一栋小破宅子,哪里那么吸引人,一定是你搞鬼。”
顾凝叹了口气,“二叔,你自己心里有鬼,就时时觉得别人搞鬼。如今我们家的家产不管如何都到了你手里。这小宅子还是用我再嫁的礼钱买的,也只求个安身立命之所。你害怕什么呢?我又没能力从你手里把那些抢回来!你告诉你那个什么朋友,宅子我不卖。倒是你,为了从我们这里再拿到一点钱,很可能找这么个人来骗我倒是不一定!”
顾凝把门用力地摔上,一副动了真气的样子。
顾二叔在门外待了一会,风发这人他打听过,是一个外地跑买卖的商人,虽然自己没有作坊,可是绸缎首饰药材粮食什么都卖,在北方解州等地有不少铺子。
他考虑了一下,立刻拔脚就往南跑,去万福酒楼。<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