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刘鼎锋要疯了,为了上位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像寅吃卯粮,收取企业探头税,搞商业开发什么的,都是小儿科了。现在为了保证经济指标达到年初的设定,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借税的事情都能干出来。这领导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全市各部委办局的头头脑脑全都被他赶出来引税了,正经的工作都没人干了,老百姓的困难没人管了,好像双江的人民都钻到钱眼里了一般。今后,市里给财政局下的指标是两个亿,榆林县的指标是三个亿,其他各县市、各部门标准不一,把孙启望气的翘脚直骂,说刘鼎锋是祸国殃民……”提起刘鼎锋,曲遥琴的脸上写满了不愤和不屑,发展经济没思路,没水平,靠着歪门斜道来换政绩,换声名,换取领导的满意,大家既使迫于积威不好反抗,这心里却是十分不服气的。
一,辛苦异常。不过第二天一早,严宁非但没有沉沦颓废的感觉,反倒神彩异异,混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身心愉悦的架式。梳洗完毕,严宁就带着曲遥琴回到了市委招待所,今天要陪老汪头到甜水井村重返师门,寻根问祖,正事可不能耽误了。
市委招待所的自助早餐很不错,老汪头吃的畅快淋漓,专心至致的跟着盘子里的鸡蛋香肠做斗争。而严宁则向曲遥琴详细地了解起双江的发展形势,毕竟在双江工作了七八年,若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只是听了曲遥琴的介绍,严宁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对于刘鼎锋在双江的所作所为,严宁多少听过一些,但没想到会破败到这个样子。
“最可恨的不是刘鼎锋,而是新来的张市长,这老小子以前是省直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局长,发展经济什么的是外行,可抓钱,搞工程,那是一把好手,刘鼎锋的房地产大开发策略可是对了他的心思,但凡有开发商上门,就是大手一伸,哪怕是刘鼎锋引来的客商也得给他分润些好处来,用他的话说这叫利益均沾。党政一把手,一个好名,一个好利,把双江整的乌烟瘴气。现在大家都在使出混身解数招商引税,为的就是凑够指标,好成绩,坏成绩,有个成绩就行,快一点把刘鼎锋捧出去,这样大家也就省得遭罪了……”曲遥琴一阵轻笑,仿佛说笑话一般混不在意。不过严宁却从她轻松的话语感到了一丝的不愤,其中有多少的委屈不曾说出来,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严宁想不出来,当初把她推到财政局长的位子上,到底是对是错。
“完不成指标怎么办,刘书记不会让你们都下岗吧……”虽说近几年双江的底子打的不错,但双江的经济承载力有限,想要一促而就,一口吃个胖子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严宁曾对双江的财政体系做过估算,稳扎稳打完成五十亿不成问题,紧一紧,加下压,完成六十亿也不困难。超过这个标准就有穷征恶敛的危险了,这一点刘鼎锋也知道,否则也不会用引税这种方式来填补经济增长的空白了。
不过,就算是引资和引税并重,严宁也不看好这个做法,缺口太大先不说,单说财政收入的重要性,这指标关系到领导的任职考评,那影响的可是自身的前途,如今哪个城市的领导不把财政收入视为禁脔,哪舍得让人随随便便的就把钱转移了。既使是钱立运,一方面对榆林有着深厚地感情,另一方面怕也是莫不开曲遥琴和孙启望的面子,才肯略施援手的。可就是钱立运再能帮忙,五个亿的指标,也不可能一下子随随便便就能凑出来的。
“哼哼,完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差多少,有兜底的,拆拆补补的,哪紧往哪用,本来底子就薄,越折腾越薄,迟早有崩盘的危险,要不怎么说刘鼎锋疯了呢……”曲遥琴露出一抹浅笑,若有所指的看着严宁,隐喻的把刘鼎锋的底牌亮了出来。
“你是说社保资金?刘鼎锋可真是疯了,上一次我用这条高压线抽了他一回,他居然还不长记性,真当党纪国法是个摆设吗?琴姐,你是财政局长,动用社保资金说不得要在财政拔付凭证上留下痕迹,真出了问题你可是第一责任人……”挪用社保资金去圆财政的收支平衡,搁在哪都是严重违纪,刘鼎锋用社保资金去填补财政发展指标,就等于把钱扔到了水坑里,在限定的时间内,哪怕有一分钱的亏空填不上,都足够摘下他的官帽子。更重要的是社保资金是双江社会保障体系的根本,一收一支都处于平衡的状态,若是挪做他用,这个链条就有了断裂的危险,这个责任刘鼎锋担不起来,曲遥琴更担不起来。
“这问题就在这呢,社保资金是高压线,从工作职责上看,谁说话都不能挪用,我又不傻,哪能让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我坚持原则,站得住理,顶住压力,刘鼎锋就是气不顺,也不敢动我。不过其他部门的领导可有急着表现的,刘致远你还记得不,在财政局当副局长的那个,王书记调走以后,不知道怎么就抱上了刘鼎锋的大腿,委以重用了,去年被刘鼎锋安排到劳动社会保障局当局长去了,社保资金在他手里,缺少监管,简直成了市里的小金库,想怎么挪用就怎么挪用……”严宁的担心,曲遥琴混不在意,她为人精明,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哪一块是个大坑,哪一块容易鼓包出问题,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虽然顶着财政局长的头衔,一碰到难题就把问题转移出去,滑不溜手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最是恰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