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师父,这么大的一条沟,咋就你一个人挖呢……”走进园区,原本数千人热火朝天的热闹景像不见了,入眼之处只有县里的十几支小工程队,总共不足四五百人分散在各处,正在抓紧着时间作业,怎么看都有些潇条的感觉。要想了解到事实的真相,就必须从这些民工内部着手。别说,严宁工地里转了一小圈,还真找到了一个熟人,甜水井村村长老孙头的本家侄子孙南河正倦着身子在一条地沟里掘土,那天在甜水井村喝酒的时候,还跟严宁撞了一大碗,挺豪爽的一个汉子。
“哎哟,严书记来了,哪个,察看?视察?对,视察来了?”及胸高的一条沟,孙南河手一撑就窜了出来,想要和严宁亲近亲近握握手,可看到满手尽是脏兮兮的泥土,又感到不好意思,在身上擦拭了两下,小心地藏到了衣服后面,满脸尽是一片憨厚。
自打严宁在甜水井村跟老孙头盘上了道,老汪头的养父和老孙头的父亲是正经的同门师兄弟,同出于形意拳宗师马孝天。严宁因缘巧合,把这份香火续上,延续马派形意拳传承,对老孙头来说恩同再造,立刻杀牛摆酒,哪怕严宁根本不是形意门徒,也拉着严宁要认亲。老孙头不傻,抛开形意拳的传承不说,就是严宁这个市委副书记的身份就能够给甜水井村带来数不清的好处,这样的亲戚不认,那才是服袋缺弦了呢。
“视察个啥啊,就是随便走走。孙师父,听说各村的工人都回去备耕了,你咋没回去呢?”甩给了孙师父一根烟,严宁就蹲在地沟旁跟孙师父一边吞云吐雾唠着家常,一边旁敲侧击的打探起虚实来。
“备个啥耕啊,咱家就两亩七分地,都不够俺婆娘一个舞支的,我回去凑个啥热闹,还不如在这多挖两方土,就这种鸡脖子地沟,挖掘机使不上劲,就得靠人工,一条沟给二百,我加上一把劲,一天就能挖一条,一个月下来五六千,比种地实惠多了。嘿嘿,严书记,要不是您来,咱们可找不到这趟活,就为这,咱甜水井可都念着您的好呢……”孙师父是个庄稼人,有着一把子力气,但心眼明显比不上严宁多,以为严宁就是来视察的,憨笑着算着每天做工的收入帐,不停地对严宁表示感谢,在他的心里,没有严宁就没有开发区,没有开发区就没有他做工挣钱。
“咱甜水井村的人都留下了?那备耕的人手够不,资金宽绰不,你回去跟老孙村长说,缺啥少啥的,让他来找我啊,千万别客气。要不,回头我调拔批化肥给都村里送去……”虽说各村的条件不一样,但在平川口这种贫困县,大体上都差不多,只要把甜水井村的情况摸准了,其他周边几个村的情况也就清楚了,严宁一点一点的向深入了解着。
“不缺,不缺,啥也不缺了,村里的人都在这打工呢,工钱给的公道、及时,咱甜水井家家户户的手里都有了余钱,买种子花肥啥的都够了,不好再麻烦严书记了……”听到严宁要帮衬着准备春耕物资,孙师父莆扇般的大手连连晃着,说什么也不肯再受严宁的恩惠了。
“孙师父,我向你打听个事,你说这村里种地用不了几个人,在这工地打工又赚到不少的收入,这账很简单啊,为啥各村的汉子就放着钱不赚,人都跑了呢,难道这钱扎手……”既然工钱不少,工作强度也说不上有多累,甜水井村能留下大部分人,那其他村子的人也没理由都走光了。事情真如自己想像的一般,有些不太对劲儿,严宁看向孙师父的脸充满了期待。
“为啥,还不是高家集那帮子生儿子没屁眼的犊子玩意,也不知道这工地哪得罪他了,用半道岭上的水库不放水为威胁,逼着各村的汉子不许到这来打工。咱甜水井自己有深水井,用不着看他脸色,根本就不鸟他……”孙师父的话,让严宁的眉头紧皱,脸上阴沉的有如要滴下水一般。居然又是高家集在背后搞事,上次给了他们机会却不知道珍惜,这回居然变本加厉起来了,先有高远挑事在先,又有高家集断水胁迫村民在后,看来这个高家集还真是阴魂不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