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这事就是在玩文字游戏。上半年不急不慢的生产,出厂多少,生产多少,下半年抢抓工期,拼命生产,在完成全年目标之后,立刻停止销售,造成产品库存,转入下一年度销售。这样,在产品税费上打了一个时间差,今年该上缴的税费转入第二年。如此一来,第二年既使生产指标又恢复了原样,卷烟厂凭着上年的结存一样占据全省生产前列。可见,李绍平或者说是卷烟厂的领导班子算盘打的精着呢。
“首先,感谢卷烟厂各位领导以及全体职工多年对榆林县做出的突出贡献。正是你们辛勤的劳动,榆林才有了今天的发展,可以说是卷烟厂成就了榆林……”坐在桌前,严宁很是高调的为卷烟厂唱着赞歌,口中毫不吝啬吞吐出二十几年来所掌握的全部华丽语句。当然了,严宁也知道,在这个场合说的都是废话,表现的不过是对卷烟厂的一个态度。真正的目的和结果,还要等着跟李绍平研究之后才能敲定下来。
然而,李绍平把生产计划压后,卷烟厂是没压力了,榆林县里的压力可就大了。抛去全体干部职工工资统发不说,这项目建设,城市建设,园区建设等等,哪一项离开钱能玩得转。上半年钱立运拆东墙补西墙,总算是把盘子圆下来了,如今自己接手了这个烂摊子,卷烟厂若是还跟自己做游戏,那自己这个县长可就难做了。自己费了如此周折,才回转到榆林主持『政府』工作,岂能容忍李绍平从中做梗,断了自己上进的路。
“严县长对我们卷烟厂的表扬和称道,既是对我们卷烟厂的肯定,也是对我们的嘱托。更重要的是强调了我们发展生产,繁荣经济的责任,强调了我们建设榆林,发展榆林的使命……各部门,各车间回去后,要把严县长的讲话精神认真传达,落到实处,鼓足干劲,努力为榆林美好的明天,贡献我们卷烟厂应尽的义务……”别说,严宁不吝华美之言,加上年青俊朗的外表,倒是赢得了卷烟厂一干中层干部的追捧,话音刚落,李绍平就带头鼓起掌来。然后,很公式化的提出传达,落实,评比等要求。这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严宁说不清楚,也不会去关心,都是卷烟厂内部管理的问题,严宁才懒得去干预。只是心里时刻念叨着烟厂税收的问题,下一步,该怎么和李绍平这只老狐狸过招呢。
“严县长,这都中午了,您看咱们是不是在卷烟厂对付一口,我们卷烟厂没什么好吃的,但还是很好客的,特别是严县长这样的贵客,我们必须得尽心招待才是……”严宁来的不是时候,临近中午了才召开了这个临时的会议,很是耽误了不少中层干部午休的时间。会议一结束,有些『性』子急的干部,立刻头也不回的走了。不过怎么说也到了卷烟厂的地头,又赶上了饭口,李绍平作为主人,怎么也得拿出盛情,挽留一下严宁。
“李厂长,饭先不急着吃,我有点事想和您商量商量,您看……”榆林的情况急到这个程度,不把卷烟厂上缴税收的问题敲定下来,严宁哪有心思去考虑吃饭。
“这个,这个,唉,严县长,你的来意我知道。按理说呢,我弟弟承包县里的纸箱厂你可没少帮忙,我这还欠着你的人情,你来了,我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可是,卷烟厂的情况都在这摆着,计划是不少,可是若都按着计划来,明年哥哥我可就得下岗了。所以,严县长,你还得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各项税费我只能保证同比增长百分之三十。再多,我可就承担不了……”李绍平算盘打的精,一上来就是一推二托。托到坐上了饭桌,各级别干部轮流上桌,估计用不了一个来回就能把严县长灌到桌子底下去,人都醉了,说的话自然就是醉话,那还谈什么工作,这个事也就揭过去了。
可是李绍平没想到严宁如此老到,一门心思的要自己的底牌,这却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李绍平也不是白给的,主持卷烟厂工作也是说一不二的。而且,卷烟厂的管理权限都在省卷烟总厂,人权、财权都不归地方管辖。也就是说榆林管不着卷烟厂,可卷烟厂却是榆林县的支柱型企业,这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谁需要敬着谁,自然是不言而喻了。也正是因为卷烟厂给榆林的支撑作用,卷烟厂的厂长政治地位很高,走到哪里各级领导都是尊着,敬着,而他也一向都不怎么把县里的干部当做一回事。在严宁面前做秀,也不过是看严宁这个县长年轻,想着结个善缘。可是严宁一上来就要跟自己摊牌,李绍平哪能往心里去,这语气上渐渐就没了之前的平和与恭敬。
“呵呵,李厂长先别忙着回绝,再考虑考虑。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年榆林卷烟厂增加的二十万大箱的生产任务是我从省卷烟总厂要来的……”有些话并不用说的太明白,点到即可,大家都是体制中人,领悟能力都是超凡的,何况李绍平这样的官场老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