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他正常的流程走，有时一个上午便能搞定。下午他就睡个懒觉，起来后再干点杂活，比如说喂牛喂马或者帮人做点农活。</p>
刚开始其实伏荼亭的人都不待见黥痣，毕竟他被黥过面还是外乡人。后来见他手脚也算是勤快，经常帮他们做事，也就渐渐接纳了他。</p>
胡亥戴着葛布口罩，被这股臭味熏得差点呕出来。他好歹是秦国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这种活那都是只有最低级的婢女才会去做，哪会轮得到他？</p>
他对卓草的恨意已是到了顶点，可却偏偏没法反抗。昨日扶苏可是和他千叮咛万嘱咐，说他是犯了大忌。卓草是苦过来的，哪能见得胡亥他糟蹋庄稼？这也就是给他傻老爹面子，换做别人早就依律判去隐宫再说！</p>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p>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p>
胡亥一边掏粪，一边念诗。</p>
这自然是卓草教他的，在他不懂这诗的含义前，都得掏粪。直到他明白其中意思，再考虑让他学习。其实胡亥当晚就已明白，这首诗并不晦涩拗口，只是在格式上有些独特。五字一顿，短短二十个字而已。</p>
扶苏对此也没有多吃惊。</p>
卓草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不是随口就来？</p>
他都行，卓草还不成？</p>
……</p>
望着胡亥卖力掏粪的模样，扶苏无奈叹息。好好的公子，竟干这粗鄙之事。若是传出去后，胡亥以后也不用在咸阳混了。掏粪公子的外号收好，以后也甭想摘下来。</p>
“小草，这么做是否过分了些？他再怎么着好歹也是太史令之宗嗣，却让他干这活。若是太史令知晓，只怕会不太高兴。”</p>
这事胡毋敬已经知晓，为此告病在家，足足三日都没上朝。甚至，他还准备将此事写入秦史中。他这太史令当的好好的，每日兢兢业业，未曾懈怠过。结果秦始皇就给他扣了个育儿无方的帽子，没少被卓草背地里狂喷。</p>
这黑锅，他不背！</p>
卓草距离还是比较远的，淡淡道：“怕什么？我和你说，玉不琢不成器，子不学父之过。这都是他爹的责任！我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爹，比我家那个还不靠谱。”</p>
“额？”</p>
扶苏挠挠头，好像没什么区别？</p>
“慎言慎言。”</p>
“呸！我说怎么了？既然都做的出来，还怕别人说？这混小子壮的和牛犊子似的，却不懂得尊敬他人。这种官二代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牲口。他们能位居高位，是因为下面有无数辰伯这样的黔首支撑。自己没什么本事，却还瞧不起底层老百姓。她是人吗？她连畜生都不是！”</p>
扶苏颔首点头，虽然只能听懂一半他却很赞成，这也是他经常向秦始皇进谏的。</p>
“荀子也曾说过：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p>
“没毛病。”</p>
“他……的确是当好好管教些。”</p>
扶苏摇头叹气，他与胡亥的关系算不上多好。平日也没什么来往，只是他身为长兄也当照顾些。须知长兄如父，他自然得要肩负起责任。</p>
“他爹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教不好了，就开始托关系找别人帮忙教。我呸，他自己咋不教？还有我那傻老爹，也是蠢笨的很，交了不知多少朋友。好处没怎么看到，尽往外出咧。这家业，早晚得被他败干净！”</p>
“咳咳……”</p>
扶苏满脸尴尬。</p>
卓草可真是厉害！</p>
看似骂的两个人，实际上全是秦始皇……</p>
“小苏，我记得你爹也这样？”</p>
“不不不，我爹人挺好的。”</p>
“你上次喝醉酒可不是这么说的。”</p>
“啊……酒后胡言，胡言……不可信！”</p>
扶苏吓得是左顾右盼，生怕被玄鸟卫听到。卓草骂两句，秦始皇想必是一笑了之。可要是他敢吐槽两句，这日子就不用过咧。他这就是典型的不孝罪，是要挨笞刑的！</p>
“走走走，让他继续掏吧。”</p>
“嗯。”</p>
“小草昨日念得那首诗叫什么来着？”</p>
“秦草。”</p>
“对，就这首！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首诗，简直就是为小草你量身打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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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这么想的，你是为何这么觉得？”</p>
“因为，你命很大！”</p>
扶苏极其认真的夸赞着，没有半分玩笑。</p>
好家伙，天下间就没人比卓草命大的咧。换做别人在秦始皇面前这么放肆，祖坟估计都被刨了。也就卓草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这不是命大是什么？</p>
“为何我总觉得你话里有话？”</p>
“没有，绝对没有。”</p>
“小苏，你有没有觉得件事？”</p>
“什么？”</p>
“你是变得越来越浑了！”</p>
“……”</p>
扶苏无奈苦笑，继续走至路上。</p>
“小草，你听说没有？卓潼前些日子进宫面圣，然后被皇帝刁难了。我听说，皇帝是因为你而生气咧。”</p>
“嗯，听说了。”卓草在草堂前停了下来，望着扶苏无奈道：“只不过，你是真的太蠢笨了。你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你真以为皇帝是为我而对付临邛卓氏的？”</p>
“难道……不是吗？”</p>
“当然不是！我一小小的五大夫，有这能耐？”</p>
“还真有！”</p>
“去去去。我和你说我这是在教你，看待事情不能光看表面。你这样子以后出去混，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卓草顿了顿，继续淡然道：“临邛卓氏富裕的很，在蜀郡相当有名气。光是家仆就足足有上千人，你以为皇帝不眼红？”</p>
“皇帝正值壮年，以后他必然是会继续开疆辟土。比如说对付百越，又或者说对付匈奴。南征北战，教化四夷。可要打仗就得烧钱拼后勤，没有足够的钱怎么打仗？几十万人的吃喝拉撒，那都是钱啊！”</p>
“拉撒也要钱？”</p>
“咄！”</p>
卓草跳起来给了扶苏个毛栗子，疼的扶苏嗷嗷直叫，差点就拔剑和卓草玩命。</p>
“你……你竟敢打我？”</p>
“废话，谁让你不听清重点的。”卓草满脸的无奈，“正好卓潼给了皇帝敲他的理由，所以我其实就是个背锅的。皇帝估计早看他不顺眼了，这次他就是自投罗网，懂了吗？”</p>
“小苏，你懂得真多！”</p>
“那当然！”卓草拍了拍扶苏肩膀，“以后跟我混，有你学的！”</p>
“呵……呵呵……”</p>
扶苏现在已经被卓草整的不自信了。</p>
难不成，秦始皇真是这么想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