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勇者胜,淮南军虽占地势,可一来准备不足,二来士气频频受到打击,更重要的是指挥将领并没有必胜之心。
在唐知节的指挥下,淮南军还能顶住城门洞口。可在刘永通的指挥下,淮南军甚至受不住难度更低的城楼。
萧布衣只说了几句话,就击中了刘永通的要害。此人贪功好利,当然怕死,而且比很多人更怕死。他才从铁骑下逃得性命,见到萧布衣重赏之下,已是心惊,又见到有西梁兵翻上墙头,更是惊惧。
他第一个想法不是守住城头,将西梁军压下去,而是想到,这人为了百两黄金来杀他来了!刘永通抱着这个念头,早忘记了守城,扭头竟然向城下冲去。这时候,西梁军过墙的人其实不多。他如果稍作镇静,应该可以再挺一段时间。
不过胜负有时候的决定不是实力,而是当局者的意志。刘永通一退,西梁军早喊道:“刘永通死了!”
还在奋战中的淮南军扭头望过去,已不见了刘永通,可以说是转瞬崩溃。
所有人放弃守城,齐齐的向城下冲去,西梁军轻易的攀上墙头,跟随着冲下了城楼。西梁军有如下山猛虎,从守住城门洞口的淮南军身后杀出。唐知节见状,差点晕了过去!
回头望去,刘永通早不知下落,见到四散逃命的江淮军,唐知节几乎要问候刘永通地十八代祖宗。
均衡瞬间打破。城头上伊始下来的兵力虽是不多,但对淮南军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本来淮南军扼住城门,倚仗地利,可现在却变成了腹背受敌。再无还手之力。唐知节就算领军极佳,这刻被前后一冲,也是溃败下去。
刘永通虽败,唐知节却还想召集兵力再战。倚仗巷道。他还能拼死厮杀,以卫城池,可淮南军却早就丧失斗志。唐知节左冲右突,身边之人却是越来越少,不由心灰若死。
身边西梁军越聚越多,刀斧钩叉纷纷袭来。唐知节虽奋力厮杀,可早就筋疲力尽。一棍袭来,他伸刀一挡,单刀脱手而出。西梁军套索一勾,已将唐知节扳倒在地,不等他起身,三四人已将他牢牢按住,五花大绑。
淮南军见主将被擒,更无斗志。城门处却传来一声高喝。“西梁王有令。降者不杀。”
那声音极是嘹亮,响彻城楼。众人静寂片刻,回头望去。见到萧布衣白马铁枪立在城门前,说不出地威武雄壮。\//\
众淮南军弃了兵刃。跪倒在地,纷纷道:“我等愿降。”
一人带头,呼啦啦的跪倒一片,城门处兵刃交击之声渐弱,只有唐知节极力挣扎,怒视萧布衣。
萧布衣双眸寒光闪烁,冷冷道:“你就是唐知节?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唐知节重重唾了口,怒骂道:“你不过是个乱臣贼子,我为何要跪你?”
萧布衣笑道:“想本王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只为天下太平,何来乱臣贼子一说?你投靠王世充,再起波澜,搅乱天下,那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你想要颠倒是非黑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唐知节怒喝道:“要杀就杀,何来那么多的废话?”
他话音一落,城内寂静如死,西梁兵望着唐知节,眼中都有着深切地恨意。要知道方才一战,虽是短暂,可西梁兵亦是死伤惨重。若是碰到旁人领军,遇到这般抵抗,都可能屠城泄愤。所有西梁军都是厌恶此人,暗想要没有这人,西梁军早破了永福城,却不见得有多少伤亡。
萧布衣目光从手下脸上扫过,凝望唐知节良久才道:“将唐知节推出去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他话音一落,西梁军明显精神一振。萧布衣却多少有些无奈,因为怎么来看,这个唐知节都是个忠臣,杀之可惜,但他已不能不杀。
早有兵士上前,拉走唐知节。唐知节知道必死无疑,反倒沉静下来。过了片刻,兵士呈上来血淋淋的人头,萧布衣望了眼,摆手道:“挂出去示众。”
这时西梁军开始次序进城,控制永福城的军民。
淮南军本有恐慌,可西梁王命令依次传达,只说降者不杀。淮南军慢慢镇静下来,缴械投降。当然还有顽固兵士,拼死抵抗,怎抗的住西梁军的勇猛。
西梁王说是降者不杀,可若是反抗,定斩不饶!
剩下的事情,早有其余将领接手处理,井井有条,不劳萧布衣过问。萧布衣登上城头,向远处望去,良久无语。
卢老三急匆匆地赶到,见到萧布衣默然,低声道:“启禀西梁王,找来的妇孺没有伤亡,都已妥善安置。”
萧布衣转过身来,露出微笑,“卢老三,你做的很好。\\\”
卢老三嘿嘿一笑,“要不是西梁王妙计,我做的好又有什么用。西梁王,我们下一步要进攻哪里?”
萧布衣半晌才道:“欲速则不达,兵士累了,很多方法用一次就不灵光了,其实这次能否诱使他们出城,我也不敢肯定。侥幸的事情,做一次后,就应该休息会儿,因为运气不可能总跟着你。”他望着城头的鲜血,城门处的尸体,良久无言。
卢老三琢磨着萧布衣说的含义,过了许久才道:“唐知节也算个汉子。”
萧布衣漠然道:“有的时候,汉子也要杀。杀了他一个,或者可以避免更多人反抗。”
“或许也会激起更多人反抗?”卢老三认真道:“唐知节对王世充很忠,不过听说他也也对百姓不错……”
萧布衣已明白他地意思。“你是说,我不该将他斩首示众?”
卢老三迟疑道:“西梁王,我是个粗人,书念地少。很多事情,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不要见怪。”
萧布衣摇头道:“怎么会,老三。你和我说这些,我其实很高兴。其实在很多人眼中,我萧布衣不过是个马贩而已。我是威震天下的西梁王,但在一些人眼中,或许还是不如沈法兴、王世充之流。”
“你比他们强过太多。”卢老三急急说道。
萧布衣道:“你和我一起久了,当然这么认为。可李渊、窦建德、王世充地手下。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唐知节是不错,却如伤口的一块腐肉,虽然挖了它会痛,但这才是一劳永逸地法子。”
卢老三苦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或许环境改变了,处事方法也要变了。以往地这种情况,你会想办法收服他,可现在的这时候,你却换了另外地一种法子。萧布衣冷漠道:“此一时、彼一时,我只会采用最快安定的法子。因为天下累了!唐知节这种人害我损失惨重。不杀他何以服众。不杀他,也对不起这次攻城死难的兵士!”
他轻轻一叹。目光远望,城楼下。有兵士推搡着一人上前。那人狼狈不堪,脸上黑一块灰一块。满目惶恐,正是刘永通。
西梁军攻入永福城后,一方面纳降,一方面安抚百姓,还有一拨人就是追杀刘永通。\\
不过他们生擒了刘永通,并没有杀他,而且将刘永通带到了萧布衣的身前。
有的人,生擒显然比一刀杀死更为有用。
萧布衣不理刘永通,正色问道:“方才第一个攻入城池的是谁?”
众兵士扭头望向一人,那人身形剽悍,浑身血迹斑斑,不知道是自己抑或敌人地血。他胳膊上缠着绷带,额头上亦是有道血痕,伤口还没有凝结。
见众人望着自己,那人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当时见兄弟们死伤不少,心中焦急,一心冲锋,倒没有留心是否第一个入城。”
众人齐声道:“你没有注意,可我们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人脸上有了感谢,“其实谁第一个攻入城无所谓,尽快赢了这场仗倒是至关重要。”他欲言又止,显然还有话没有说出口。
萧布衣叹道:“若都和你一样的想法,何愁天下不平,本王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恭敬道:“属下军头雷吉沣。”
萧布衣知道军头官职极低,也不过统领数十兵士而已,又问道:“那又是谁抓住的刘永通呢?”
“也是雷吉沣。”众人齐声道。
萧布衣笑道:“雷吉沣,你做的很好。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军头,而是扬威郎将!至于百两黄金,三日后就到。”
众人欢呼阵阵,虽没有封赏,却替兄弟高兴。最少西梁王奖罚分明,跟随西梁王,只要勇猛作战,不愁没有升职的机会,雷吉沣慌忙跪倒道:“谢西梁王。”
“行军记室何在?”萧布衣又道。
行军记室上前道:“属下在。”
“今日攻城兵士,都记一功。向死者家人发死者生前俸禄三年,免赋税二十年,今日攻城有功者加俸三月。”萧布衣吩咐道。
行军记室洪声道:“属下知晓,当最快处理。”
这次城上城下纷纷跪倒,齐声道:“谢西梁王!”
萧布衣如此奖赏,可说是优厚至极,这时候重商的好处一览无遗,天底下,能像他这般重赏勇士,又不靠掳掠百姓之人,实在寥寥无几。
萧布衣封赏完毕,这才望向刘永通道:“刘永通,你可知这一战,有多少西梁勇士死在这里?”
刘永通浑身发抖,“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