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p>
第一个扑上来的，还是莫言。</p>
他双手上举，像捧着个瑰宝般捧着他的剑，剑身上放着一柄刻刀。</p>
“——大哥！签名！”</p>
苏明安看见了那剑身上，被莫言划掉的假签名。</p>
“大哥，你可一定要给我签一个，你不知道刚才你有多帅……我已经把你刚才说的话全部录下来了，我回去一定要把你的那些言论全部记到我的小本本里……”</p>
莫言喋喋不休，双手捧着他自己的剑，像献着什么宝物。</p>
苏明安的目光在那柄刻刀上流连片刻，说：“要签名？”</p>
“啊，是啊！大哥……虽然你现在变成大神了，但我还是希望喊你大哥，大哥……早在刚才我就觉得那冒牌货手中的剑不对，一点都不像亚尔曼之剑，还是大哥手里的最像，大哥，大哥你可一定要给我签个名啊，把那个冒牌货的签名盖住，我看得老不爽了……”</p>
苏明安轻轻摇了摇头，就要转身离开。</p>
莫言急了，忙凑上去：“大哥，大哥你是不是不想和冒牌货的签名签在一起？那，那你在我衣服上签也行，不知道衣服能不能带回去……总之找个地方签！我绝对要把大哥的签名好好珍藏……”</p>
“算了吧。”苏明安摇头。</p>
莫言咬了咬牙，看上去心不甘情不愿。</p>
……他是不是哪里惹大哥生气了。</p>
为什么大哥不肯给他签名……</p>
“我又不是明星。”他听见他的大哥说了这么一句。</p>
而后，他看见，他的大哥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教室大门走去。</p>
其他人也像是回过神来了，立刻就有人想跟过去。</p>
“第一玩家，第一玩家！”</p>
带着玫瑰手枪的女玩家首先道歉，刚才就是她第一个开始抱怨第一玩家的。</p>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不知道那个冒牌货不是你，我……”</p>
她之后，也有许多人附和着道歉，也有许多人在表达感谢。</p>
原本安静的教室，一下子闹哄哄的，各种言语掺杂在一起，人们力图表达他们急切的感情。</p>
“第一玩家！真对不住，我刚才说的那些话……”</p>
“该死的冒牌货，我就说这人伪装得一脸浮夸，第一玩家哪能是这个形象啊！”</p>
“我早就说了，哪有被按在墙上打的第一玩家，也哪有能搞出那么大阵势空间震动的普通玩家……”</p>
“对了，要把那个冒牌货打一顿，让他知道厉害！”</p>
“对!不然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自称第一玩家了，你说对吧，第一玩家！”</p>
“没错，第一玩家不方便动手，那就我们来帮您出气！”</p>
“都怪那个该死的率先发起攻击的混蛋，要不然第一玩家这尊大佛在这里，我们全都得完蛋！”</p>
“是啊……幸亏有第一玩家在……”</p>
“感谢第一玩家救了我们……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p>
“那个……第一玩家！”一个玩家追上了苏明安，满脸恳切：</p>
“那个……您对于之后的任务进程，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吧。能不能给我们这些人透露一些……比如之后该怎么做，白天夜里该怎么办……这种的。这样之后几天，我们这些人也能更好地配合您，不给您添麻烦，是不是？”</p>
他说得恳切，说得低声下气，眼中也满是感激，像看着救命恩人。</p>
可苏明安分明记得，这个人，在之前，可不是这样的。</p>
这个人，当时站在角落里，咒骂着被一击打倒的“第一玩家”，说苏明安果然不配赢到最后。</p>
当时，这个人的眼神，这个人的言语，他在站起来前，就记得。</p>
但现在，这个人望着自己，像看着救命稻草，像祈求神明。</p>
其他人也在看着这里，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恳切，似乎在等待他的话语。</p>
就连莫言也不例外。</p>
他抱着他满是刻痕的剑，站在那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这边。</p>
“……”苏明安沉默了片刻。</p>
“能够最好的，配合我的办法……”他开口。</p>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他们面上浮现出了欣喜。</p>
“……就是你们这些人，去自尽吧。”他说。</p>
寂静无声。</p>
大教室里，人们笑容僵在脸上，像被冻僵在雪地里。</p>
“哈哈……您开什么玩笑……”旁边的人僵着脸说。</p>
“你们撑不到最后的。”苏明安话说的很直白。</p>
面对着所有人僵硬的神色，他的言语毫无遮掩：“按照我刚才的观察来看，除了林姜，你们没有一个人可以撑到第五天。陷入疯狂是迟早的事，如果不希望自己回归主神空间后还是个疯子，趁早自尽，你们还有未来。”</p>
他说的是实话。</p>
就连那么高精神点的他，在这种情形下，都有随时可能疯掉的风险。当然，这可能和他的夜间疯狂作死外出，和他的医生身份有关。</p>
普通玩家，只要不想着完美通关，只要他们白天听话，晚上好好睡觉，苟过去，其实也可以撑到第五天，没有太大风险。</p>
但问题是，这些人，和他在一个副本。</p>
这些和他在一个副本的人，会甘心只是苟过五天，而不试试别的路线吗？</p>
不会。</p>
人的贪欲是无穷的。</p>
在发现有光可以追寻，只要动动脚步就能跟上时，他们不会抑制自己的贪欲。</p>
在发现和他处在同一个副本，能搭上他的船，跟着他获得更多好处时，他们不会安安心心只在他们自己房间里待着，而会想要更多。</p>
甚至，往人性的更阴暗处想，是否会有人设下圈套，故意把他逼疯，然后踩着他的尸体获得好处？</p>
有的人不会在意什么第一玩家不第一玩家的，他们只在意他们自己的利益。</p>
这种角色扮演类副本，没有真名，看不出玩家真实身份，一切恶意都会被无限放大。</p>
经历了许多事，他不敢再去揣测人性之恶了。</p>
……因为有的时候，这恶意深不见底。</p>
他确实也可以继续伪装，甚至利用这些人的信任，将他们作为副本通关的小白鼠，让他们用尸体为他一个人铺路。</p>
他以往确实会这么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他现在不想。</p>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san值。</p>
……他现在，真的非常烦躁。</p>
直面亚麻，顶着她的污染，与其言语交锋，已经暂时耗尽了他的精力。</p>
这些人，自生自灭吧。</p>
“……如果不想自尽，自信自己有能力活到最后。”苏明安说：“那就老老实实听npc的话……不要再发生像今天一样的事。”</p>
他留下了最后的劝告。</p>
他推门，出门，向着上方的楼梯走去。</p>
身后猛地爆发出嘈杂的声音，似乎那个冒牌货正在被殴打。</p>
人们用尽全力地内耗着力量，以此发泄他们被欺骗了的怒火。</p>
他们将怒气发泄于拳脚之上，似乎这样就可以让他们收获到满足感。</p>
苏明安背对着他们，顺着楼梯，一路向上。</p>
在刚被开启的五楼，他看见了洒在图书木架之上，一片灿烂的午后阳光。</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