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有别的要问吗?”谷</p>
回答的,则是一个听起来相当年轻的声音:</p>
“剩下的我来吧。”</p>
椅子与地板传来的摩擦声。审讯者站起身,把座位让给了他身后的那个人,那个听起来年轻,但语气却很沉稳的人类。</p>
这个人类伸手打了个响指。</p>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充斥在视野中的白光消失了,照明水晶黯淡下来,科德温上尉的眼睛花了好一阵,才适应周围光线的变化。</p>
随着视觉的恢复,周围的景象映入眼帘。</p>
科德温上尉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只精钢材质的、似乎是专为审讯而打造的靠背扶手椅上,手脚不出意外地都被粗麻绳固定在了椅子上;</p>
这里是一间颇有人类风格的起居室,但墙上的宗教花纹壁纸都有些剥落,墙角也长着霉,似乎很多年没有人在这里住过了;</p>
房间有窗户,但拉着厚厚的窗帘,导致科德温上尉也看不出,此刻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为整个房间提供照明的,就是那颗用绳子吊在天花板上的、光照强度可以自由控制的巨大照明水晶。</p>
而在上尉的对面,则是一只铁桌,桌子对面有两个人类:</p>
坐着的,是一个身穿黑底金纹华丽短袍、看起来就不像凡俗之辈的黑发年轻人,站在这年轻人背后的,则是一个身穿灰军服、面容冷峻、腋下还夹着书写板的人类军官。</p>
科德温上尉意识到,刚才就是这个人类军官在审问自己。</p>
“自我介绍一下。”桌子对面的年轻人类微微一笑,用的是只有人类贵族子弟才会学习的那种中古兽人语,表情也和善得不像是在和俘虏说话,“我是艾略特·伊戈尔,帝国霜枫岭公爵,总裁南方军务……不好意思,也是击败你们‘炼狱之锤’的、这场战争的胜利者。”</p>
科德温上尉的心中在呐喊:</p>
战神啊!他说什么?!</p>
胜……“胜利者”?!</p>
不会吧,这不可能是真的……</p>
“炼狱之锤”输了吗?!不,他一定是在撒谎,即使我被俘虏了,但光荣联邦的精兵,是不可能输给人类的啊……</p>
但表面上,他只能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p>
“从你的眼神,我可以看出来你并不相信……你们‘炼狱之锤’的失败。”自称艾略特·伊戈尔,霜枫岭公爵的年轻人微笑道,“你们联邦兽人对于胜利的信仰一直让我很钦佩……不过,我觉得你不妨看看这个……肖恩。”</p>
年轻的人类公爵摊开手,一旁的人类军官则毕恭毕敬地把一柄长剑端到了他手上。</p>
人类公爵从桌后微微探出身子,将那柄长剑递到科德温上尉眼前。</p>
老兽人的瞳孔瞬间缩紧了。</p>
因为一瞬间,他就认出,眼前的这柄剑,正是烈风师团长平日里挂在腰间的那柄指挥佩剑!</p>
战神啊!什……什么……</p>
师团长的剑,怎么会……</p>
科德温上尉心头还在剧震,人类公爵已经收回烈风师团长的指挥剑,云淡风轻地搭着手指微笑道:</p>
“不妨告诉你……你们‘炼狱之锤’师团,已经被我们霜枫岭全歼于裂魂之地。你们古利特·烈风师团长的脑袋,我已经叫人去取了,如果你想看的话,一会儿也可以给你欣赏一下。”</p>
“我我我我我……”科德温上尉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一颗颗汗珠正从他额头的绿色皮肤不断向外渗出。</p>
“不过,我亲爱的庇西斯·科德温先生。你是幸运的。”年轻的人类贵族继续微笑道,“当你在‘炼狱之锤’的兄弟们勇敢赴死的时候,我们的哨兵发现你倒在红河谷的废墟里,而且从当时的情况看,你似乎是在逃跑……而你刚才的口供也证实了这一点。”</p>
年轻的人类贵族歪了歪脑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科德温上尉,玩味道:</p>
“所以,坐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个临阵脱逃的联邦兽人……科德温先生,我说得对吗?”</p>
科德温上尉只觉脸上一阵燥热,巨大的羞愧感从胸口涌出。</p>
此时此刻,面对一个年轻人类的诘问,这个兽人老兵竟然羞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堂堂联邦兽人,堂堂“炼狱之锤”师团,从来只有战死疆场的烈士,哪里有过畏战脱逃的懦夫?</p>
夏侯炎欣赏了一会儿这兽人逃兵的窘态,摆摆手轻笑道:</p>
“科德温先生,无需感到羞愧……求生是生命的本能,人类如此,你们兽人也一样。你当时只不过是凭借本能作出的决定而已,这不是错事。”</p>
科德温上尉艰难地点了点头,但脸上还是火辣辣的。</p>
“所以,你瞧,我亲爱的科德温先生。”夏侯炎并没有看科德温上尉,而是欣赏着手上那柄烈风师团长的指挥剑,“在红河谷,在东裂魂之地,我和我的军队杀了无数的兽人,但我们没有杀你——理由是,我需要一个答案。我需要知道,你,在现在,是否还和当时一样有着求生的本能?”</p>
说到这里,夏侯炎抬起头,用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科德温上尉颤抖的眸子,问:</p>
“庇西斯·科德温先生,你是想死,还是想活?”</p>
科德温上尉只觉整个胸膛都如同被抽空了一般。他恐慌地看着桌子对面的年轻人类贵族,从小到大听过的无数部族箴言,联邦士兵前辈的谆谆教诲,以及心中的至高圣神似乎都在怒吼,让他啐对面的人类一脸唾沫,然后像个真正的兽人英雄一般慨然受死、与千百“炼狱之锤”弟兄一去共享死亡的荣光……</p>
但,最终,他用颤抖的双唇吐出的,则是微不可闻的一句:</p>
“我……想活……”</p>
年轻的人类贵族,看起来很满意,但似乎又有点失望。</p>
“很好。科德温先生,我觉得自己已经大概了解了兽人的求生本能……”人类贵族玩味地道,“所以,我们霜枫岭现在需要你做一些事情——作为俘虏,你没有选择余地,懂吗?”</p>
科德温上尉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心口仍然因为自己的懦弱而痛如刀绞。</p>
“你对穿法师袍没有什么排斥吧?你以后可能要经常穿了,虽然尺寸不太合适,但我会安排人改大几号的……”夏侯炎指了指桌子一侧,科德温上尉这才发现那里堆着一件皱巴巴的长袍,“此外,你还需要背一些台词,这些肖恩会负责的。最后,你以后就不叫庇西斯·科德温了,就叫……嗯……‘耐奥祖’好了,我一直都觉得这名字很帅。”</p>
年轻人类贵族自顾自嘀咕了半天,科德温上尉听他说完,才颤声道:</p>
“尊、尊敬的人类公爵大人……如果我按您说的做了,就、就不会死,对吗?”</p>
令科德温上尉愕然的是,人类贵族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p>
“谁知道呢?”夏侯炎笑完了,然后轻轻一点手指。</p>
科德温上尉眼睁睁地看到,这个年轻人类的指尖涌出了灰色的雾气,然后,科德温上尉就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如同被这个人类的动作操控了一般。</p>
在无尽的惊恐中,科德温上尉被迫低垂着头颅,听到这个名叫“艾略特·伊戈尔”的人类贵族在桌子对面笑道:</p>
“果然,死灵法师还是由活死人扮,这才显得够味啊,亲爱的‘耐奥祖’先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