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处理完这两件事后,已颇感疲倦,这种疲倦不是生理上的疲累,而是一种心理上的无力感,这种感受在后世有一个科学上的学名,叫作“政治性抑郁”。
朱翊钧现下就怀疑历史上的万历皇帝是否在执政后期由政治性抑郁转化了抑郁症,实际上他觉得他自己已经有点儿这方面的症状了,怪不得说无知是福,知道得太多、现实和理想差距太大,确实就容易遭罪。
李氏察觉出了朱翊钧的那一点儿抑郁,这种症状只有现代人能敏感得识别出,古代人在心理障碍方面一直就缺少这根神经,似乎他们遭受不幸的本事总是比现代人要强一些,
“皇爷,您歇一歇罢,让妾独自陪您待一会儿。”
朱翊钧冲她笑了一笑,为李氏能理解他的疲倦而笑,他想老天待他真不薄,让李氏陪他来了,
“嗳,没事儿。”
皇帝转回头来,重新端正了一下身子,朝孙暹和魏忠贤开口道,
“司礼监还有甚么要禀报的吗?”
魏忠贤上前一步,道,
“有。”
老魏这一开口,李氏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朱翊钧端过茶盏,道,
“哦,那就说罢。”
魏忠贤顿了一顿,忽然抬起头来,与李氏来了个四目相对,
“是……还请李娘娘回避。”
话音刚落,朱翊钧和李氏立时双双愣在了原处。
两个现代人不约而同地心想,这魏忠贤不会是要说“后宫不得干政”罢?
这不符合九千岁在历史上的人设啊。
最终还是朱翊钧发问道,
“为何?”
皇帝呷了口茶,见孙暹也没有出言维护魏忠贤的意思,又补充道,
“朕又不是面召廷臣,你们李娘娘为何要回避?”
李氏歪了歪头,也毫不怯缩地盯着魏忠贤笑,万历朝还不是九千岁的主场呢,她可不害怕。
不料,魏忠贤不知是被皇帝这一问,还是被李氏这一笑给激唬了一下,立时涨红了一张脸,嗫嚅了好一会儿,方撩袍跪下道,
“皇爷恕罪,实在是……李娘娘一直瞧着奴婢,奴婢被李娘娘这么盯着,便觉得张口结舌,连话都回不利索了。”
朱翊钧一口茶没全咽下去,一听这话,顿时被呛咳了一记,手里端着茶盏磕磕绊绊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氏来不及顾着皇帝,在旁边也跟着笑作了一团。
魏忠贤没料到自己的这句话有如此之强烈的喜剧效果,跪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
少顷,还是孙暹上前去接过了皇帝手中颤颤巍巍的茶碗,又抚着朱翊钧的背道,
“皇爷您可要仔细龙体。”
朱翊钧这才渐渐平复了下来,却仍是撑着额头笑个不停,
“李进忠啊李进忠,你可真是……”
李氏倚靠到了朱翊钧的肩上,还是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