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姑拧着眉头，一直都警惕地看在他脸上。
林铮压下心头那份凛然，缓缓转过了脑袋，走过了老妪身侧。
这会儿，老爷子也已经停止了咳嗽，伸出胳膊，递到了他面前。
瘦削的胳膊上，还染着几块老人斑。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老人却显得格外吃力，额头上还有一股细汗弥漫。
林铮也没有犹豫，迅速捉住了他的脉腕儿。
也是这时，才透过触感，感觉到了老爷子胳膊的颤抖。
很微弱，光凭肉眼甚至根本就看不到。
落在林铮的手心，老爷子收回了力道。
但那种感觉，就像是林铮突然抓到了一根干柴。
“老爷子，我只是一个医生！”
低低地吸了口气，林铮饶有意味儿地说道。
老爷子显然怔了怔，半晌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把眼睛也闭了起来。
林铮也没再继续说话，搭着他的脉腕儿，开始了诊断。
脉息羸弱，就像是一根飘在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似的。
又像是吉他只剩了一根独弦，在尽力演奏着生命的乐章。
“一般这种情况，是绝对撑不到现在的！”
林铮用力蹙着眉头，在心里感叹道，他也不得不佩服老人家生命力之顽强。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直到足足一个小时之后，他才松开了已经换到老人另一只手腕的手。
“如何，我这把老骨头，可还有救？”
“有！”深吸了口气，林铮严肃地吐出了一个字。
比起老爷子，一旁的陶梓万反倒是重重地吁了口气。
“但是……”林铮突然道，“晚辈不是神。所能保的，也只有您老的一条命！”
林铮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这也可能是行医以来，遇到的最为棘手的一个病例。
老人患的并不是单纯的什么疾病，更不是中了什么毒。
而是走火入魔！
却又和寻常的走火入魔不太一样。
就比如张深爷孙，那是修炼方法失当。
能量还不强的时候，无所谓，但随着修为的提高，就会在经络之中形成劳损。
久而久之，筋脉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刷，就容易崩溃。
需要重新引流，把能量的流动，引导到足以承受它冲刷的筋脉之中。
但是老爷子的情况又有些不同。
老爷子是修炼的能量太过狂暴，直接在身体里，摧毁了自身的生机。
哪怕是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林铮还是震慑于老爷子的修为之强。
但现在，老爷子的身体已经是一个濒临爆炸的炸弹，随时可能爆裂。
林铮所要做的，就是拆除这个炸弹，却还不能损伤炸弹的外壳。
所以，必须釜底抽薪，直接把内里的炸药，先给挖出来。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得事儿！
而且，就算侥幸没有触发这个炸弹，以后，老爷子也得修为尽失。
要命，还是要修为，这对任何一个修炼者来说，都不是一个容易的选择。
陶老爷子，也一下子就沉默了。
反倒是陶梓万严重露出了一抹精光，但很快消逝。
“爸……”
“够了，我老头子还不需要你来教我该如何做！”
没等他说完，陶老爷子就直接打断了他。
而后，整个卧房也都沉默了下去。好久好久，老爷子才看向慧姑。
“罢了，前辈子，我只为了家族而活。后辈子，我就自私一把吧！”
说着这话，陶老爷子再次闭上了眼睛，重新睁开，眼里也多了一份释然。
“小林，你动手吧！”
“老爷子，你可想清楚了？”
林铮却不敢轻易答应，这事儿弄不好，可是后患无穷。
“想想，我还真没好好地看过这个世界，好不容易活一遭，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老爷子倒是个洒脱人，虽然也有不舍，也有犹豫，可下定决心，就再不更改。
“那好，诸位请先出去吧。在我开门之前，谁也不许进来！”
林铮心头一定，语气也极为严肃。
慧姑自然不放心，用力摇了摇头。就是陶梓万也挺着没动。
“放心，既然挺到现在，我就不会轻易死！但如果……”
说着，老爷子吸了口气，严肃道：“如果真有个好歹，能活到这把年纪，我也不算亏。还劳小林大老远跑一趟，那也是我陶家欠他一个大人情！”
老爷子多精明的人啊，虽然林铮没说，却还是看出了他的隐忧。
闻言，林铮也不免生出了一抹感激。
“老爷子放心，小可一定全力而为！”
“好，有你这句话，我老头子就放心了！”
说完，老爷子挥了挥手，示意陶梓万还有慧姑都先出去。
那之后，整个卧室都变得沉寂了下去，只有偶尔有些能量波动从里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