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一动,百里烈鸢也动了,手腕迅速后缩,并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欲要将那柄折扇藏于自己身后。
秦观只得追了上去,主仆二人皆是身手上乘,眨眼间,便为了一柄折扇在屋内过了几十招。
百里烈鸢最近身子并不如以前爽利,按理说,不一定能打得过秦观。
然而秦观也不敢真的伤了他,顾左顾右之下,竟也拿他没可奈何。
两人你来我往,却始终分不出个胜负来。
那柄折扇也是始终被牢牢地握在百里烈鸢的手里,任凭秦观使出何等招数,百里烈鸢就是不肯放手。
眼见着再这么斗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秦观只好往后退了一步,退出战局,沉声喝道:
“主子!该放下了!”
百里烈鸢一愣,僵在原地,表情茫然,像个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孩子。
秦观重重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去,硬是将那柄折扇从他手中拽了出来。
然后,跪地行了一礼,道:
“属下以下犯上,罪该万死,待属下归来之后,任凭主子处置。”
说完,便站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嚣张的不像个手下,倒像是百里烈鸢的长辈一般。
百里烈鸢下意识的往前追了几步。
然而,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了裴枭然即将要成亲之事。
是啊,秦观说的没错,该放下了,是该放下了。
只是……
望着自己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手掌心,百里烈鸢却是久久、久久回不过神来。
而秦观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的当天夜里,他们家的主子,站在王府门前的山路边上,望着脚底下近在咫尺的悬崖,呆立了一整夜。
天上明月高悬,千秋不泯、万古常新。
地上的人却是今非昔比,无论是身还是心,皆已再也回不到从前。
百里烈鸢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单单一个‘情’字,就能将人折磨的如此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他真的好想就这么跳下去。
然后,化作一缕游魂,飘到裴枭然的身边,看看她收到自己的死讯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会为自己而悲伤吗?
还是浑不在意、满不在乎?
他想,她哪怕是为了自己掉了一滴眼泪,他也觉得死的值了。
不……不,他怎么能让她为了自己而伤心、而落泪呢?
可是,他真的好想她。
好想好想……
他宁愿死了,常伴她的左右,也不愿意这样与她两地分离、痛苦的活着。
什么国仇家恨,什么恩怨情仇,此时此刻,竟是一个都想不起来。
满心满眼都是她,只有她,唯有她!
百里烈鸢抬起一只脚来,欲要踏入那无底的深渊。
然而就在这时,眼前却忽然浮现出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活泼灵动,可爱无双。
盈满笑意时,宛若盛了满天的星辰,明媚而动人。
还有那双唇,柔软如花蕊,甘甜如晨露。
令人欲罢不能。
他若是死了,便再也看不到那双眼睛,也吻不到那双粉唇了。
思及此,百里烈鸢又猛然停住了动作,慢慢、慢慢的将踏出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他抬头,望向天上明月。
纵使今生今世不能相守,此后,能够与她共赏一轮明月,也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