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摘下头上戴着的花朵,插在了花瓶里,眉宇间颇为伤怀,又道:“此事,说不得啊。”
廖长空问道:“阿信妹妹是担心横师弟知道了你是女子之身,便会因为此事,而觉得你骗了他,就笃定此事违背了他的信义,甚至会因此而与你恩断义绝?”
独孤信摇摇头,道:“不仅仅是因为横兄。”
廖长空见独孤信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
这师姐师妹二人,虽在年幼之时,曾有过些许误会,却素来关系极好。廖长空性情高傲,平日里与人相处,素来是少言寡语,直到与横江相熟十年之后,才对横江稍稍温柔了几分,不再像当年那样锋芒毕露。她也只有在独孤信这个阿信妹妹面前,才会如此恬然温和,说些知心话语。
独孤信极美。
她做男子打扮,便是宣明道场最为俊逸帅气的男弟子,即便是早已叛离了宣明道场,堕入旁门左道,十年之前又因封魔岛之事,转投紫霄宫道统门下的东方未明,在相貌气度之上,比独孤信亦是相差甚远。
她像今日这般,若做女子打扮,即便廖长空这种容貌美妍,英气十足又身材火爆的剑修,也有几分自惭形秽。
独孤信端的是人比花娇,美人如玉。
有她穿回女装,站在窗户之内,面向着院中百花,这百花便在顷刻之间,仿佛黯淡了七分颜色,只剩三分娇媚。
独孤信的视线透过山峦深雪,望向横江的院落所在之地。
她就和么立身不动,望着望着,突然间周身天地灵气滚滚翻腾,卷得窗外百花左右摇曳,花瓣上下浮动,掀起一阵阵花浪。
见此形象,廖长空眼神一亮,心道:“阿信妹妹简直是天纵之姿,就连站在窗口,隔山相望,远眺横江那座院落之时,都能心有所感,进入道心通明状态,就此悟道。这般天资,只怕就算是紫霄宫里,那长生不老的天尊门下,也无一人比得上阿信妹妹。”
道心通明的悟道状态,时间可长可短。
有时只需一瞬间。
有时候甚至可以持续上百年甚至上千年。
此事因人而异,也因人之修为道行高低而各有不同。
不知不觉,天色黑了又亮,到了第二天,独孤信依旧出于悟道状态当中,未曾醒来。
中午时分,院外似有人来,却被阵法白雾挡住,进不了独孤信这座院落,那人就只稍稍停了一停,便要转身而去。廖长空察觉院外有人,就飞出去查探,见识门中师弟,便问他何事,那师弟只说,扶向阳师兄在凡俗世间的族人,派人送信来到师门,可扶向阳师兄昨日一早回来之后,就对人说要闭关炼丹,于是便将信笺,送到了独孤信之处,毕竟独孤信如今是宣明道场的代掌门。
廖长空打开信一看,见信中多是些“敬告老祖,敬问老祖”之类的话语,无非是以这一封书信,来禀告扶向阳自家准备如何治国,同时也询问扶向阳,具体要如何当好这个皇帝,才能让扶向阳这个老祖满意。
廖长空将书信看完,收入衣袖,让送信的师弟回去,她则手持扶家送来的书信,离开了独孤信的院子,却不是去找扶向阳,反倒是大步朝着横江的院子走去。在廖长空看来,横江虽修炼天赋平庸,修为与道行也不高,可却智略深远,远在扶向阳师兄之上,扶家做了皇帝之后的治国之策,与其问扶向阳,还不如问横江。
不料,当廖长空来到横江院中之时,却发现横江站在雪中,手中捧着一副画卷,正目光灼灼凝视着画中景象。
另有一个穿着铠甲,做武将打扮的男子,恭恭敬敬侍立在一旁。
当廖长空进入院中之时,那武将赶紧躬身一拜,施礼道:“扶家子弟扶匡,拜见上仙。”
廖长空点点头,不多做理会,只径直走到了横江身边,盯着横江手里头的画卷一看,却见那画卷之上,画着一个年岁大约是十四五岁,貌美倾城的少女……
“师弟,此女是谁?”
廖长空觉得画中女子眉宇之间,隐隐让她有着几分熟悉之感,却不知是在何处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启禀上仙……”
无需横江回复,那武将打扮的扶匡,已抢先开口,道:“此女名叫洪馨菡,是中土帝国丞相之女,年少之时,受紫霄宫一位仙人看中,将她带离皇都,前往紫霄宫拜师学艺。洪馨菡离家之后,虽一直没有回来,却时不时会寄送书信回家。听闻此女在紫霄宫当中,很受宫中群仙赏识。”
廖长空盯着画中女子看了看,神色一沉,道:“你为何将洪馨菡的画像,送至我宣明道场,此事与我横师弟,有何关系?”
扶匡拱手抱拳,神色有些慌乱,一五一十将此事说出,道:“启禀上仙,二日之前,三位上仙离开皇都,我扶家占了皇位,可丞相大人却留下遗书,连夜悬梁自尽了!丞相在遗书中说,他眼睁睁看到皇帝受辱而死,却无能为力,愧对先帝,愧对李家历代帝王,无颜活在世上。那洪馨菡乃是紫霄宫弟子,一旦知晓她爹是因三位上仙废立皇帝而死,只怕……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