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徐夜月的背影,心中陡然生出了浓浓的陌生感。只在这一瞬间,陈浮生就感觉到,徐夜月身上气势,陡然不同,仿佛她这一步走出去之后,就与脚下整座青砀峰,融为了一体。只让人觉得,她如今状态,已和山川相融,已和天地相合。
“这……这莫非就是道经当中,记载的天人合一?”
陈浮生用力擦了擦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正待再去考虑这个问题,而徐夜月身上天人合一的迹象,却在眨眼间荡然无存,只因她身边,如今已是多了一道人影。
横江!
横江终于是出来了。
道心通明状态里顿悟了一回之后,横江本因为有所领悟,因为修为精进,从而面带欣喜才对,可此刻的横江,眼中却尽是杀机。
正因横江心中杀意太浓,他才没有察觉到徐夜月身上气度变化,只目光如剑盯着古骁等人,头也不回朝徐夜月说道:“先前我顿悟之时,多谢道友护持。此事因我而起,理当由我解决。”
“好呀。那我就等着看横道友大发神威,震慑宵小了。”
徐夜月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微微一笑,往后一步,退回到陈浮生身边。
陈浮生上下打量着师妹,又用力摇了摇头,想道:“难道刚刚师妹身上天人合一的气度,肯定是是因为我心中紧张,出现幻觉,才看错了。师妹拜入师门才不过二三年,虽然资质卓绝,如今已是仙门修士,可就算她的天赋再如何妖孽,也不可能在修道两三年间,就做到天人合一。道经当中记载得清清楚楚,至少也要修炼至纯阳修士,才能将自身气息与天地相合……”
徐夜月觉得陈浮生目光有异,脸色一沉,道:“师兄,非礼勿视。”
踏踏踏……
横江一步一步,走向古骁等人。
“十年不见,横老板别来无恙。十年前,横老板在大漠里办了两座酒楼,生意兴隆,财源茂盛,本该前程似锦。为何横老板放着万贯家财不要,偏偏要选择求仙问道呢?世间之人,各有命数。有人福薄如纸,有人福缘深厚,皆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你看你强求仙道,结果年纪轻轻,就白发苍苍,未老先衰,也不知还有几日可活。”
“唉……要不是当初我念你可怜,送了你一颗易经壮骨丹,替你打稳根基,只怕横老板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吧?”
古骁远远朝横江拱了拱手,看似是在向横江问好,实则话语里尽是些冷嘲热讽,又道:“仙门难入,仙道更是艰辛,横老板若是明知之人,就理当知难而退啊。”
此刻,横江已走至古骁身前十步之外,驻足站定,淡然问道:“说完了?”
古骁好整以暇看着横江,道:“横老板莫非是生气了?”
横江亦是面带微笑,温文尔雅,侃侃而谈。
“十年之前,你以为我必定会死在古代修士遗迹里,为了让我死得痛苦百倍,就逼我吃了一颗易经壮骨丹。如今在这青砀峰,你我有缘再见,十年前的情义,我自会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今日,你明知我道心通明,正在顿悟,却存心想要打断我。如此算来,我又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我师门宣明道场,素来恩怨分明,我若不将欠你的两件事情,连本带利,岂非会让天下修士,耻笑我宣明道场弟子,不念旧情?”
横江的话语虽然平淡,可说话之时,语气却越发森寒。
古骁被横江气势所慑,一时间心中竟有生出了几分畏惧之意。他猛地发现,如今的横江,早已不再是十年之前,在墟城沙漠里苦求仙缘的凡俗之人。
古骁闭了闭眼,强压住心中波澜,道:“当年在西北荒漠,牛角洲观海酒楼里,独孤信持着宣明剑印,护在横老板身边,才让横老板免去了一身皮肉之苦。今日你落单在此,廖长空又不知去向,虽有这洪都道场两位弟子相助,可你终究势不如我。今日这皮肉之苦,横老板只怕无论如何,都是免不去了。”
“我本以为你想杀了我,没想到你蝠池道场弟子,如此畏手畏脚,竟只想让我受一番皮肉之苦。”
横江摇了摇头,似是颇为失望,又道:“不过,你打扰我顿悟,毁我机缘,却不是一场皮肉之苦,就能够抵消。”
古骁问道:“你待如何?”
横江叹道:“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你毁我仙缘,我便毁你道基。如此,才算是礼尚往来,谁也不欠谁。”
听闻此言,古骁神色勃然一变。
道基二字顾名思义,是求仙问道的根基。诸如浑身经络,诸如头顶灵窍,诸如丹田要穴,皆是仙门中人修炼的根基所在。
对于仙门中人而言,道基被毁,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