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雪后的汉王府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披上了一层松软的雪衣,如琼楼玉宇一般;就连殿宇楼檐上的脊兽,此时也像是粉雕玉塑一般。前堂侧院几株梅花开得正艳,没有绿叶遮风挡雪的花骨朵儿顽强地钻出松软的雪花,远远看去,仿佛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红豆。武媚娘坐在榻上,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李恪正趴在榻上酣睡,侧着脸枕着手臂,面容安然。卧房里放置了四个火盆,炭火正旺,融融的热气如同暖春,将寒冬腊月的寒冷驱散。李恪只穿了一条犊鼻裈,露出健壮的背脊和粗壮的大腿。一股都属于男人的气息在卧房里弥漫,丝丝缕缕的钻进武媚娘的鼻端,惹得她芳心跳动加快,粉腮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愈发显得娇艳秀丽。宽宽的肩膀,因为卧姿而凸起的背肌,结实紧致的腰身,配上古铜色的肌肤,这个男人强壮、健硕,浑身上下充盈着一种雄性的魅力。武媚娘轻咬着红唇,柔情似水的端详着李恪的面容。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眸子,显得狂野不拘。英挺的鼻梁,刀刻般俊美的五官,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想到昨夜的疯狂,武媚娘羞红了脸颊,秀美的玉容宛如涂了胭脂,娇艳欲滴…一阵微风拂过,趴着的李恪手臂一动,侧过身来,然后朦胧的睁开了眼睛,武媚娘立马害羞的转过身去。李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看武媚娘,打个哈欠,随口说道:“什么时辰了”“快过辰时了…”武媚娘回道。“都这么晚了,快服侍本王更衣。”李恪皱眉道。武媚娘闻言便规规矩矩的为李恪穿衣束带,李恪随意问道:“媚娘,让你打理王府的生意,你没有怨言吧”“王爷信任奴家,委以重任,奴家高兴还来不及呢那还会有怨言呢”武媚娘微笑道。其实李恪已经向杨宝山了解过武媚娘的近况,杨宝山没少夸武媚娘。用他的话说,“这位娇娇弱弱的小女子,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耀眼的光环,明明弱质纤纤,却宛如九天艳阳一般令人不敢逼视。而且为人处事极是妥当,无论酒楼的生意,香水香皂的运输销售、甚至白酒的酿造,无一不是处理得妥妥当当,事事在心,从无缺漏。直夸李恪好福气,娶了一位个贤内助。”李恪不由得感叹,“武媚娘就是武媚娘,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那样耀眼瞩目。本王这辈子虽然不能够让你把控朝堂,翻云覆雨,却能够让你叱咤商场,书写另一段传奇…”……汉王府,书房。“沙沙…”李恪放下笔,纸上留下两行字。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殿下好字,好楹联…”李恪一放下毛笔,一旁的席君买立马递上了茶杯,同时忍不住夸赞道。席君买出自官宦之家,学识自然不差,知道这对子说的是两个典故。上联的典故是破釜沉舟,说的是项羽率军伐秦,过漳河的时候,命令士兵只留三天的干粮,然后把船沉没,把锅砸碎,以示有进无退,一定要夺取胜利的决心。下联的典故是卧薪尝胆,说的是越国被吴国灭亡,越王勾践睡在柴草上,每天临睡前都要舔一下苦胆,以提醒自己不忘亡国之辱。对联中的“百二秦关”指的是秦国的函谷关,函谷关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体意思就是做事要有坚定的意念,百折不挠,哪怕付出短期没有回报,也要继续坚持,总会有成功的时刻。席君买从这对联就看出了李恪夺嫡的决心和必胜的信念,同时也从这幅对联中看出李恪的无尽才华。“殿下的才华真是旷古烁今,谁意一笔便是千古绝对…”席君买由衷赞叹道。“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下笔自然如有神…”李恪豪气道。“王爷喜从何来,卑职应该能猜测一二…”席君买随意道。“噢,君买不防说说…”李恪道。席君买道:“殿下入宫,劝得陛下罢房相太子太傅一职,断太子一臂,此为大喜,不知卑职之言对错与否”李恪道:“君买之言深得我心,房玄龄身为宰相,挂职东宫终究不妥,此番将他摘了去,确是断了太子一臂。”席君买听了李恪的话,稍稍皱了皱眉头,对李恪道:“只是卑职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李恪道:“君买我们也相识有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孤的性格,没有那么多规矩,有什么直说便是。”席君买问道:“殿下虽使陛下免了房相的太子太傅之位,但为何又将魏侍中推于了陛下,魏侍中在朝中声望虽不及房相,但毕竟身为宰辅,执掌门下,大权在握……虽然魏侍中对殿下有好感,但他成为太子府属臣,必定会偏向太子,为太子出谋划策,岂不是又为太子平添助力吗”魏征官拜门下侍中,为门下省首官,位高权重,在朝中极有名望,虽不及房玄龄,但也相去不远了,李恪把魏征推到李承乾的身边,着实有些怪异。李恪看着席君买,问道:“先生以为魏玄成可会为了太子滥动门下之权”席君买想都不想,不假思索地回道:“此事断无可能。”魏征之所以为魏征,便是因为他公私分明,刚直不阿的性子,他连李世民的账都不买,数年间打回了李世民的圣旨也不在少数,又怎会为了李承乾徇私。李恪道:“这便是了,魏玄成入东宫当差,除了魏玄成那张毫不容情的嘴,太子还能得到什么魏玄成为人刚直,眼中可揉不得沙子,以太子之行,待魏玄成去了,东宫多少还要热闹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