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哥说:“臣妾也想她,臣妾每天画着佛塔,心里就很难受,她是一个多聪明的人啊。”
耶律隆绪突然失声痛哭,道:“她在西北,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你说她为什么要回来?”
菩萨哥说:“听萧恒德说她是想急着回来报信,被胡辇留在营里。”
耶律隆绪说:“不,她就是傻,就是太傻了。”
菩萨哥叹息道:“张瑗是一个烈女子。”
耶律隆绪大声说:“什么烈女子,就是太傻了。”说罢,双手掩面痛哭。
菩萨哥想起那天的大火,依稀感到那炽热的烈焰还在翻腾,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漫天的火星在漆黑的夜空里形成一条灿烂的星河。
那景象,菩萨哥怎么也忘不了。那天,她与皇太后站在一起,看着熊熊燃烧的释迦佛塔。她心如刀绞,只觉得自己如佛塔一样被大火吞噬了,她在那里倾注心血,为了它,她失去了孩子,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这个痛越来越强烈,她已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尽管,皇太后,皇上一如既往地宠爱她,可是,她已感觉到这种宠爱夹杂着一些复杂的成分。
想到这些,菩萨哥甚是难过,走到一边流下了泪水。
耶律隆绪看着菩萨哥,不知道她为何伤心了,以为她跟自己一样,为张瑗而悲伤,遂对她说:“给朕说说那天的情景吧。”
菩萨哥见耶律隆绪一心只想着张瑗,根本想不到她的感受,心里越是难受,不禁失声哭起来。
耶律隆绪走过去,拉着菩萨哥的手,说:“怎么了?朕知道张瑗是你的好朋友,可是~~~”
没等耶律隆绪说完,菩萨哥说:“她是臣妾的什么好朋友?她就是一个奴才,是谁的好朋友?”
耶律隆绪一愣,没想到菩萨哥说出这样的话,却看菩萨哥满脸通红,怒气冲冲的。耶律隆绪不明白张瑗到底哪里让她不舒服了。
菩萨哥将手从耶律隆绪手里拿开,头扭向一边。
耶律隆绪隐隐觉得菩萨哥是生他的气了,便陪着笑脸,说:“怎么?生朕的气了?”
菩萨哥说:“你是皇上,谁敢生你的气?要生气,也不是我生,只有人家大才女才可以生。”
耶律隆绪说:“你何必与一个死人计较呢?”
菩萨哥本来心气稍微平和了一些,可是听了这句话,又气又恼,哭着说:“我与谁计较了?这两年我与谁计较了?皇上嫌弃臣妾,想娶张瑗,我计较了吗?为张瑗茶饭不思,冷落后宫,我计较了吗?现在,你为一个死人伤心欲绝,还说我与死人计较。难道臣妾还比不过一个死人吗?那还不如让臣妾也去死了。”
耶律隆绪听了,身上凉了半截,都怪自己口不择言,一时难以解释,张口结舌,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菩萨哥哭了半天,慢慢地收住眼泪,仍旧一声一声地哽咽。
耶律隆绪说:“菩萨哥,朕不是那个意思,朕只是心里难受,朕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
菩萨哥说:“皇上,臣妾知道你心里难受,臣妾心里也难受,张瑗是臣妾的好朋友,也是臣妾的师傅,佛塔烧了,张瑗没了,臣妾比谁都难受,佛塔有我的心血,臣妾的孩子是因为佛塔失去的,每次,臣妾看到佛塔,就仿佛看到了我们的孩子,似乎孩子还在,可现在佛塔没了,臣妾什么也没有了。”
菩萨哥说罢,倒在耶律隆绪怀里,又哭起来。
耶律隆绪没想到菩萨哥对佛塔有这么深的感情,难怪她一遍又一遍地画着佛塔。他给菩萨哥擦掉泪水,说:“好了,朕的菩萨哥,都是朕没想到这些,朕答应你,为你重建一座佛塔。”
菩萨哥说:“谢谢皇上,恐怕做不了了。”
耶律隆绪说:“为何做不了?”
菩萨哥说:“臣妾无能,佛塔结构太复杂,臣妾画不出来。”
耶律隆绪说:“朕记得佛塔落成时,皇太后命令耶律题子画了图像,朕让他拿来给你。”
菩萨哥说:“那就多谢皇上,臣妾有了蓝本,就好办多了。”
耶律隆绪说:“你也不要操劳过度,看,这些时的憔悴多了。”
菩萨哥说:“知道了,皇上也不要太伤心,你若是实在想张瑗,明天臣妾陪你去佛塔遗址看看,也算皇上对她一番心意。”
耶律隆绪看着菩萨哥,有些茫然。
菩萨哥说:“皇上如果觉得不好,就不去好了,毕竟去看到了那一堆灰烬,会更伤心。”
耶律隆绪说:“不,去看看吧。”
菩萨哥看着耶律隆绪,说:“臣妾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歇息了。”
耶律隆绪起身,说:“那好,明天朕来叫你。”
菩萨哥送走耶律隆绪,爬上床榻,静静地躺下,不一会儿,睡意来了,恍惚之间,似乎自己飞了起来,一直向上飞,冲破层层云雾,只见眼前碧空万里,祥云蔼蔼,流光溢彩,又有玉宇琼楼高耸云霄,隐隐,仙歌婉转飘飘渺渺如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