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开始寻找下一个轮转了,火烧云铺满了大半个天空,地上也似染了胭脂,殷红透亮。
王继忠突然看见康延欣眼里似乎藏着两个太阳,也发出明亮的光芒。
这天早朝,没有什么大事,群臣商量了一会儿冬捺钵,和如何收取盐税的事。另外就是皇太妃胡辇亲自去边境迎接张瑗,现张瑗已经到达西北大营。耶律隆绪总算放下心来,对王继忠说:“张瑗到了西北大营,你就放心好了,不用千里迢迢去救人了。”
王继忠说:“多谢皇上关心,臣替张瑗谢过皇上。”
萧绰说:“王爱卿,你打算何时迎娶张瑗?”
王继忠说:“臣正与张俭商量,准备明年开春之后,再迎娶张瑗。”
萧绰笑道:“甚好,到时候不要忘了朕这个月老。”
王继忠说:“自然忘不了,到时候恭迎太后大驾。”
耶律隆绪说:“还有朕。”
王继忠说:“当然还有皇上,只要皇上肯赏光。”
耶律隆绪说:“什么赏光不赏光的,你要准备足美酒,朕到时候一醉方休。”
正说着,只见侍卫来报,耶律狗儿求见。
萧绰心里一惊,忙让他进来。只见耶律狗儿栖栖遑遑走进大殿,跪下来,哭道:“太后,家父快不行了。”
萧绰连忙站起来,说:“什么?太保他~~~快,备车,朕要去看他。”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大殿前面,萧绰、耶律隆绪、韩德让上了马车,驭者吆喝一声,一抖缰绳,马儿放开脚步,奔跑起来。
一刻之后,萧绰已经坐在耶律斜轸的床榻旁边,只见耶律斜轸紧闭双目,紧咬牙关,气若游丝,面如死灰。萧绰喊了两声,不见反应。回头问:“守太保何时变得这么沉重。”
刘玉兰只是抹泪,说不出话来。
萧婉容说:“三天前,斜轸还好好的,一顿能吃一个胡饼加一杯牛奶,比先前饭量还大,我们还为此高兴得不得了,可是,昨天他就不吃东西了,说话就有些含混不清了,我们急忙找耶律敌鲁,敌鲁看了,只是摇头,没办法,斜轸这辈子~~~”
萧婉容话没说完,便大哭起来。
萧绰在人群后面找到了耶律敌鲁,将他叫过来,说:“守太保真的没救了?”
耶律敌鲁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
萧绰站起来,走到一旁,耶律敌鲁跟着走过去,萧绰低声说:“有没有办法让他醒来?”
耶律敌鲁迟疑了一下,说:“臣试试。”说完,走到床边,取出一包银针在耶律斜轸的头上,颈项,耳根扎下。
萧绰看着耶律敌鲁的银针,一根根扎在耶律斜轸的头上,弄得耶律斜轸像一个刺猬似的。突然,听到耶律斜轸轻微地“哎呦”一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韩德让上前一步,紧握着耶律斜轸的手,叫道:“二哥,二哥,你醒了?”
耶律斜轸看见韩德让,说:“三弟,你可来了,我刚才看见大哥了。”
韩德让说:“是的,二哥,我来了,太后也来了,来看你来了。”
耶律斜轸看见韩德让身后站着萧绰和耶律隆绪,便将手伸向耶律隆绪,耶律隆绪连忙一把抓住耶律斜轸的手。
耶律斜轸看着萧绰,泪水簌簌流下来,说:“太后,臣给您添麻烦了。”
韩德让让开一个位置,萧绰便坐下来,说:“爱卿,别这么说,是朕对不起你。”
耶律斜轸说:“臣不怨太后,太后能容许臣,臣已是感激不尽了。”
耶律斜轸说话非常吃力,萧绰觉得不能再耽搁了,便说:“好了,现在我们谁也不怨谁了,朕今天来一则为了看你,二则想听听你对南征有什么想法?”
耶律斜轸说:“太后还想南征?”
萧绰说:“朕想要一个长治久安的太平世界。”
耶律斜轸说:“那就和宋国议和。”
萧绰说:“如果他们不同意议和呢?”
耶律斜轸说:“以打促和。”
萧绰说:“如何才能以打促和?”
耶律斜轸说:“威逼汴梁。”
萧绰说:“朕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能一举夺取汴梁那是最好的。”
耶律斜轸摇了摇头,说:“不要太过深入,否则难以自拔。”
萧绰说:“南征宋国何人为帅?”
耶律斜轸没有说话,似乎已经耗完了气力。
耶律隆绪说:“斜轸大哥,你看萧挞凛挂帅怎么样?”
耶律斜轸摇头道:“萧挞凛不行,不能让他领兵。”
萧绰有些不悦,说:“你怎么到这时候对他还有偏见?”
耶律斜轸叹息了一声,不做声了,闭上眼睛。萧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惹得耶律斜轸不高兴,这样的话是不是对一个将要远去的人太残酷了,但她又不好解释什么,站起来,出去了。
韩德让说:“二哥,你不要怪太后偏心,她是无将可用啊,如今,耶律休哥走了,你也病成这样,你叫太后怎么办?你叫她派何人领兵呀?”
耶律斜轸长叹一声,说:“愿祖宗保佑,别让萧挞凛把我军带入绝境。”
韩德让以为耶律斜轸昏迷了,听到他自言自语,忙问:“二哥,若是真让萧挞凛领兵,如何才能保证我大军的安全。”
耶律斜轸说:“皇太后睿智,若要南征,太后一定要随大军一起,临危决断,绝不能让萧挞凛一意孤行,切勿恋战,以达成和议最好。”
韩德让说:“好,我记下了。”
耶律斜轸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