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今天的凤来楼请来的正是l市有名的豫剧老班底东风豫剧团。
这可是当今豫剧响当当的大戏班,据说老班主带着手底下几个名家上首都表演去了。
留下来的是戏班二队,但即便这样,一听是东风豫剧团的,那也是热情不减座无虚席。
徐童走进门,就见伙计忙前忙后,都已经顾不上招呼新客人了。
他也不着急,眼见大堂已经没有了座位,于是直奔着二楼走去。
结果刚要上楼,就被一位专守在二楼门口的伙计给拦了下来:“合字上的朋友,把青子收好,上面都不是老宽。”
这伙计说的是江湖黑话,翻译过来就是道上的朋友,把兵器收好,上面的人都不是外行。
徐童咧嘴一笑,这种江湖黑话他已然背诵得滚瓜烂熟,甚至不假思索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并肩子合吾,马牙的快来。”
朋友,都是同道之人,肚子有点饿,准备点吃的。
伙计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一招手就请徐童上楼,楼上的桌子少,临着大厅能看到下面唱戏的几个位置,此时还未坐满。
徐童站在台阶口,目光先是看了一眼。
角落坐着一个道人左手拿着拂尘,右手盘着一串念珠,似是在听戏,又像是在打坐,两眼微垂,不知道是睡是醒。
前面两桌子,坐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西装礼帽戴着小墨镜,手上握着一把扇子,颇有几分上海滩大公子的派头。
女子年纪大了许多,看上去已经有四十出头的年纪,衣服简洁朴素但料子无不上乘,最关键的是女子气质很好,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大家风范的感觉。
光看这两位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不是内地人,现在中原的百姓还普遍穿得朴素,哪有这样花里胡哨的衣服。
再一瞧,咦!徐童两眼一亮,只见桌前正是坐着一老一少,不正是之前在天桥表演的那对爷孙嘛,看他们脚下还有个小木桶,怕就是那天晚上表演时候的大木桶。
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现在变得这么小,看起来还真的像是彩家的千机桶。
徐童打量几人,几人目光何尝不是扫视在他的身上。
那位疑似是彩门高人的老人,目光看到徐童后不禁一愣,旋即朝着徐童点头笑了下,显然是记得徐童在他的锣鼓里丢了两块钱,只是没想到这位大方客,居然会是同道人。
徐童报以微笑,自己找了个临近窗口的位置坐下来,刚好可以看到下面大堂的戏曲。
伙计很快端上一盘卤肉,一碗米饭,一盘点心,以及一壶清茶就下去了。
从头到尾连一句话都没说,这倒不是伙计无礼,而是茶楼里的规矩,同行的人早晨不搭话,怕是犯了忌讳,谁要是坏了规矩,就要赔付一天茶钱。
等到了黄昏,也就不用在意这些了,大家想怎么聊就怎么聊。
这规矩放现实里早就没了,可在这里却始终是店家的大忌,故而这几桌人稀稀拉拉地坐在那儿,也没见谁开口说话,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听戏。
今天下面唱的是桃花庵,纵使是戏班的二队,但功底上却是不含糊,特别是那位叫崔兰芳的花旦一出场,一开腔就技惊四座。
连正在埋头干饭的徐童都停下了筷子,仔细地听着,直至桌上的卤肉都凉成了一团,把这首戏词给听完了之后,才忍不住放下筷子鼓掌起来。
“咣!”
这时候坐在他身后传来一声异响,只见那位妇人,匆匆忙忙地站起身,擦着眼泪走下楼去。
而同桌的少年却是黑着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痛快的事情,扇着扇子,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嘿嘿嘿,小友又见面了,昨日小友仗义出手,小老儿谢过。”
这一曲桃花庵唱完,天都快要黑了,老人转过身来,朝着徐童抱拳道谢。
“咦!”
这下轮到他有些惊讶了,自己对那几个管理小做惩罚的事情,不值一提,根本没惊动过谁,直至第二天一早,那几位光着屁股的家伙才被人发现。
他自诩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承想老人居然知道这件事。
放下筷子,只见他右手在外,左手在内,两根拇指竖起来,朝着老人拱拱手:“老人家客气了,只是不知道老人家是如何确定,这件事是我做的呢?”
看到徐童的手势,老人神色微变,左手吉祥,右手凶,两根拇指似香烛,这是八门里七门调的手势。
顿时老人神色一正,左手平举,右手抱拳,两个大拇指碰在一起。
徐童记得宋老说过,彩门的这一手是抱拳另一手又遮掩着,示意为术在其中,不让外人看到,两根拇指相对,露出个头来,示意术出不尽,袖里乾坤。
这正是彩门的手礼,绝对是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