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迪厄的手指动了动,他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无力睛,炼金室内一片昏暗,只分辨得出那些摆设的朦胧暗影,对面铜架上的一盏魔法灯如萤火虫般发出一闪一闪的黯淡光晕,他吃力道挪动了一下腰腹,将压在后面的手臂抽了出来,但那里已经是一片僵木,麻麻的感觉如针刺般疼痛。
粗重的喘息声有一声没一声的响起,他把手伸进了自己华贵长袍的衣兜里,抖抖索索地摸出来一块魔法火石,他在手中擦了一下,冒出了一个乍然一亮的光芒,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光线如闪电惊云般映出了一副狼藉的画面,室内如同刚刚经受了一场暴风雨,原本整齐摆放的金属工具,瓷器瓶子,琉璃镜包括那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全部被倾翻在地,碎屑与残片凌乱堆在了一起。
只是这些都不是他所想看到的,就在手指擦亮火石的同时,他用尽全力将目光投向左侧的座椅,那里正端坐着一个“人”。
具体的说,是一个死去的人。
修潘迪厄悲哀地闭起了眼睛,无限沉重般叹息了一声。
他握紧了拳头,只要再有一点圣血,再有一点点,他就能完成这个配方。
他再次长长叹了一声,自己还是太过焦急了,他应该再等等的,可是摆在眼前的巨大诱惑就如同一个多日没有进过食物的人乍然见到了一桌丰盛地宴席。但他的感觉还不止如此,他觉得自己就像在沙漠中行走了多日。却突然发现了一个绿洲。
他太想完成这个伟大的杰作了,于是他欺骗了自己,认为这次是一定能够成功。
事实上,他的确已经接近了成功的边缘,只是在最后一刻,他却完全没有发现,那最重要的东西居然已经涓滴不剩了。
接下来,这个炼金术随时随地都在吞噬他的生命,每一沙漏时他都在以十数年的时间在衰老。
可是。他不能停止。
他知道,错过今天,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所以,他只能支撑下去。
只是。他还能支撑么?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好友毕农瑟林用“生命转换”将室内所有地小恶魔的生命全部转化到了修潘迪厄的身上,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于是。前者又将自己的生命填进了这个无底地黑洞,就为了他朋友的一个虚无缥缈的空梦。
修潘迪厄苦笑了一声,道:“毕农瑟林,你是个地地道道的傻瓜加疯子。”
可他知道。自己又何尝不是。
传送阵地剧烈波动在炼金室内传出。
修潘迪厄仿佛被打了一针狂化药剂,迷失的灵魂终于被一下扯回到了体内,他陡然睁开了有些发沉的眼皮。用力捏碎了手中的魔法火石。
先是如同白色地火焰在手中燃烧了起来。随后那通明的光线柔和地洒在室内每个角落。如水银一般泻入到那些沟沟坎坎的隙缝中。
他努力转动僵直地颈脖,向两个出现在传送阵上地人看去。
罗澜率先出现在了传送阵上。他张望了一下室内,这里混乱与残破地景象让他有些诧异,然而对面椅子上坐着的两个人更是让他惊讶。
这是两个似是好友地人斜对着坐在一起,左面是一具干瘪的半骷髅,它斜斜躺倒在椅内,尽管他看上去如死去了几十年,但是衣物却显得并不破旧和肮脏,而右边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刻满了被时间磨蚀的伤痕,似乎随时可能一脚踏入死亡的门槛。
法阵的波动再次响起。
尼尔蒂娜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她捂住了自己的嘴,迟疑而震惊道:“修潘迪厄大师,是你么?”
白发苍苍的修潘迪厄勉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虚弱道:“我曾经在想,我八十岁的时候是不是有能够吸引女性的魅力,不过,你至少还能把我辨认出来,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他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手,指了指旁侧的一个精致光滑的石门,颤声道:“那里是给你的报酬,你可以随意拿,反正我已经用不了了。”
尼尔蒂娜欣喜之中先是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了罗澜一眼,轻声道:“他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她不等罗澜开口,就走到了那扇紧闭的石门前,轻轻推开,人一下就闪了进去。
可是里面立刻就传出了一声惊呼,随即是传送阵震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