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旭元离开了非洲,这个满载着他的悲伤与痛苦的地方,这里埋葬着他唯一的亲人,还有余生的快乐。</p>
妹妹孙艺萍,与他相依为命十多年,现在却离他而去。</p>
飞机穿过跑道,离地而起,渐渐远去,望着下面这片饱受战乱和压迫的土地,孙旭元默默的念了一句:“别了,我的爱。”</p>
他手里,还握着他妹妹生前送给他的一个怀表,仿佛还能感觉到上面温暖的气息。</p>
华夏联邦政府,驻外机构多大四百多个,遍布全球各个国家。其中在非洲的驻外人员最多,总数多达八万六千余人,包括位于各地的大使馆和高级专员公署,也包括那些驻防的军队。</p>
其中八万人是驻军,用于维护华夏联邦在非洲的权益,同时也是为了在大西洋东岸建立军事前哨站,监视并且威慑着美利坚合众国。</p>
为了维持华夏联邦在这里的威望,元首陈炯明在当初就下令由政府和外交部制定计划,在整个非洲扶植自己的代理人。</p>
由于国际法的约束,华夏联邦无法在这里驻扎人数超过八万以上的部队,这一点,美国方面也是一样的。</p>
而且从实际情况来看,直接接管非洲的运营成本太高,这笔钱是中国出不起。</p>
现任的肯尼亚当局政府,就是在1951年军方和外交部联合策划的一次行动。选出一个易于控制的当地军阀。利用金钱和物资,帮助他登上总统的宝座。</p>
所谓的“易于控制”,并不是指这个人对华夏联邦言听计从,而是指为了钱,他什么都愿意出卖。</p>
主权,资源,人口,道德,以及一切文明国家都不愿意出卖的东西。</p>
用脚趾来想都能知道,这样一个人统治下的国家。治安会差到何等地步。每年死在肯尼亚的中国人就超过一百二十个,其中大部分是商人和援非志愿者。</p>
真的相当讽刺,在这个混乱的国家里,野蛮和杀戮就和吃饭喝水一样频繁。而荒郊野外更是不法分子的天堂。土匪在抢劫和杀人的时候,可不管你是哪个国家的人,更不会管你是不是人道主义者。</p>
汪涵双甚至看见过大白天爆发枪战,就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市中心,一群武装分子拿着重型武器在攻击富丽堂皇的总统府。</p>
各种武装和民兵,以及其他打着什么救世军旗号的山贼土匪,他们的背后或许是法国人,英国人和美国人。</p>
当初,华夏联邦也是扶植着自己的代理人,将英国的代理人赶出了内罗毕。这种事毫不稀奇。</p>
内罗毕治安最好的地方就是使馆街,尤其是华夏联邦的大使馆所在地,因为这里有着一千名最精锐的中人驻守,外围还有三千的土著附庸军。</p>
机枪大炮,坦克飞机,除了军舰和战略核导弹,正规军能够配备的武器,这里都有。与其说是大使馆,不如说成是军事基地更贴切一些。</p>
汪涵双坐在高级专员公署内,正望着桌上的相片发呆。相片中,是他和妻子的合影,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p>
高级专员公署,和大使馆是不同的两个机构,所以严格来说。汪涵双正在打着两份工作,很难说得清到底哪一份是兼职。</p>
高级专员公署。是为肯尼亚当局政府“服务”的,或者反过来说也是一样。负责将华夏联邦的指示和意见传达给肯尼亚当局,同时也要将对方的意见和需求,向国内转述。…,</p>
所以从字面上来看,不难理解这份工作的薪水是由肯尼亚当局支付的。当然了,这份薪水很不稳定,不过总体上来说,一直高于大使馆的正薪,被使馆里的人戏称为“红利”。</p>
而大使馆,则完全是由外交部管辖的驻外政治机构了,管理相当严格,同时也有着合法的政治地位,享有治外法权,是外交人员在境外的保护伞。</p>
一连几日,汪涵双都是忙个不停,一直在追查着妻子被杀的案件,他不肯就这么放手。虽然外交部已经将案子当作意外来处理,肯尼亚的警察局也抓了几个“绑匪”交差。</p>
但汪涵双本能的觉察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肯尼亚当局的司法体系有多么,汪涵双是心中透亮。</p>
他并不觉得那几个“绑匪”真的就是害死他妻子的凶手,很可能只是被拿来充数的倒霉蛋。可是,这样的举动却触怒了一些人,不仅是肯尼亚当局,还有一部分华夏联邦的内部高层。</p>
一周后,大使馆内部发来通告,声称司法机关掌握了新的证据,要求汪涵双去达累斯接受刑讯,那是东非一处沿海城市,位于印度洋西岸,绿化程度相当好。</p>
因为是内部问题,外交部不希望这种事被外面知道,所以没有将汪涵双传回国内受审,而是在远离内罗毕的达累斯萨拉姆。</p>
汪涵双直挺挺地坐在飞机前部升级的头等舱座位,旅行皮箱放在头上的置物柜中,他凝神反思,望向漆黑的夜空。这一瞬间,他忽然自嘲的发现自己居然自由了。</p>
不是经过赦免,也不是经过妥协,更不是受到安慰,而是正在经历一种无拘无束的人生。在怀念亡妻的痛苦之余,竟然有着一点点轻松,仿佛肩上再也没有责任。</p>
这样的轻松自在,让汪涵双感到了一种罪恶感。</p>
他并没有摆脱妻子已经死亡的噩梦,醒过来时才发现原来噩梦是真的,他也没有摆脱幸存者的罪恶感,没有摆脱对外来的茫然。</p>
尽管如此,他最后还是重获自由。可以自如地以自己的方式哀悼。摆脱了那间可怕的“牢房”。摆脱了他已学会去憎恶的生活,在他的内心中寻求答案。</p>
在达累斯,有一个秘密司法机关,这个部门原本就是为了处理一些涉及华夏联邦外交人员案件而设立的。</p>
政治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丑闻,所以为了降低国际影响,通常有外交人员涉案,一般都是在外面进行秘密调查和审理。</p>
特别是一些不适合带回国内受审的案子,以及一些涉及国家机密的案件。</p>
汪涵双抵达之后,就被以犯人来看待他,这种待遇害得他因思绪纷杂、监禁环境恶劣而差点被逼疯。他无法摆脱对自己声音的禁令。整日坐在床边一遍又一遍问着为什么?</p>
在他情绪低落,又疲倦又空虚,正在憎恨着命运对他的不公。</p>
汪涵双以前在某个地方看到过,如果说悲伤是一种无济于事的生物。那么他也摆脱了只会想着自己的悲情这种无济于事的生物。</p>
在接受警方的审讯,他迈着踌躇的步伐走到审讯室的中央,以一连串斟酌得体、无懈可击的句子,将重担放在发呆的警察脚边。</p>
因为他在大惑不解的情况下只能尽量选择性地吐露出事实,而警察劈头就指控他为杀人凶手。</p>
“我们这里一直假设着一种情况,汪涵双先生。”金莉妍以道歉的语气解释,“我们必须先跟你直说,让你知道,只不过我们也晓得这样讲很伤感情。”…,</p>
这个还算有着几分姿色的女人,现在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冷冷的面容上,一点笑意都看不到,只是说着让人讨厌的假设。</p>
“我们假设的是三角习题,你是吃醋的丈夫,你安排了杀手,趁你妻子和情夫离开你足够远的时候,因为这样做一向有利于制造不在场证明,你叫人杀了他们两个,以满足自己复仇的。”</p>
阴暗的审讯室里,汪涵双被一盏100瓦的探照灯直直照在脸上。刺眼的光线让他难以睁开双眼,这是警察在审讯犯人时常用的伎俩,通常更容易攻破犯人的心理防线。</p>
“你叫杀手把苗辉祥的尸体拖出吉普车解决掉,这样我们就会以为凶手是苗辉祥而不是你。图尔卡纳湖到处都是鳄鱼,所以要解决掉苗辉祥的尸体不是问题。更何况。再怎么说,还有一笔可观的遗产马上就要到你手中。动机再加一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