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催促,让慕容绍继续说。
慕容绍道:“先不提北境之乱,前几个月便有消息,邺城那边的江湖门派召开了一场武林大会,吞天帮趁着这次大会吞并了其余大小帮派,势力大涨,诸位应该都知道此事吧?”
按理说一些地区性的黑社会打生打死,是不可能惊动到关东慕容氏这一层次的顶级世家的。不过邺城不但是关东雄城,更是昔日燕朝帝都,被称之为冀京。换句话说,邺城算是关东慕容氏的老家了,关东慕容氏对邺城的关注度格外高,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注意到。
“好像是有此事,不过是一些江湖混混小打小闹罢了,这又算什么乱象。莫非那个吞天帮还能造反不成?”
北地长史慕容泓摇了摇头,觉得慕容绍说的这事毫无意义,一群黑社会互相兼并有什么好说的。大秦朝全国各地都有黑社会,这些人也就只能去妓院赌馆收点保护费,还能指望他们造反不成?
“阿泓莫急,我还没说完呢。”慕容绍大笑道:“根据最新的情报推测,那吞天帮......很有可能是冉魏余孽!”
“此话当真?”众人的眼睛纷纷亮了起来。
若真是一国余孽,自然不是平常的黑社会帮派可比。众所周知,凡是沾了“余孽”两个字的组织或人,一般都心怀鬼胎,很是容易造反。
慕容绍肯定地说道:“八九不离十了,这是我们关东慕容氏在邺城经营数十年的谍网,费劲辛苦才打探到的消息。知道此事的,应该只有我们关东慕容氏,就连邺城的青蝇司分部对此也不知情。”
一听说有余孽活动,奸臣们顿时高兴了起来,纷纷开始讨论。
“那吞天帮早不扩张晚不扩张,拓跋珪造反后没几个月,他们便开始吞并邺城的江湖势力,时间实在是很巧啊。”
“若真是冉魏余孽,说不定他们便是准备借着这机会扯旗造反,寻机复辟!”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那吞天帮见拓跋珪已经先一步造反,便也按奈不住了。”
“果真如此的话,我们关东慕容氏或许可以从中渔利!”
奸臣们各抒己见,新兴侯却是注意到,以往最积极的冠军将军慕容垂,今日竟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慕容垂,家族议事,大家都在发表意见,你为啥不说话?哑巴了?”
新兴侯对慕容垂说话历来是不客气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慕容垂如今隐隐成了关东慕容氏真正的领头羊,这让身为关东慕容氏族长的新兴侯十分不爽。
如果换成往常,慕容垂这时候就该恭恭敬敬朝新兴侯谢罪了。这老东西很会做人,知道新兴侯是皇帝出身,好面子,一般都会顺着他。
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
看到这些奸臣们商量着大逆不道的事情时,慕容垂脑海里却是不断回响着半个月前裴盛秦写的那两句诗。
“复燕未能先覆燕,帝秦何必又亡秦!”
整整半个月,这句诗如同梦魇,一直回荡在慕容垂脑海之中,让他连觉都睡不踏实,终日神情恍惚,内心惶惶。
尤其是每每联想到“造反”,或者听别人说起有关“造反”的话题时,这种感觉更甚。
刚刚听族人们商量着大逆之事,慕容垂内心却是在想着:“我已覆燕帝秦,如何还能去复燕亡秦?若当真如此做了,千古悠悠青史,又该如何评价我这反复小人?到那时,只怕我便真如裴盛秦诗中所云,青史难宽白发人了吧!”
“既已覆燕,便不该再谋求覆燕;既已帝秦,又岂能再去亡秦!老夫已近花甲之年,时日无多,莫非临死前还要留下个三姓家奴的骂名,徒惹后世耻笑吗!”
当即,听见新兴侯呼唤,慕容垂也不应声,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豁地拂袖而起。
“阿垂你咋了?”
“冠军将军这是做甚?
“慕容垂,你要干什么?”
不理会众人疑问,慕容垂板着脸,推开了守在门口的健仆,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离开了新兴侯府。
“从今日起,我慕容垂,要做一个忠臣!哪怕不能流芳千古,也不可遗臭万年!”
站在新兴侯府之外,慕容垂在心中默默许下誓言。